出黑暗入奇妙光明的回归之旅（三）
2019-04-30
时间：2014-01-24 08:44:38 来源：分享 作者：陈翰婕 浏览:次T|T
在读高级中学和大学期间，我沉醉在叔本华和加缪哲学之中。叔本华把人生看成一大悲剧，他甚至在《论痛苦与意志的煎熬》说：“如果人生不是痛苦(灾难)，我们存在的目的就必然完全失败。”世界本质的本质是意志，意志是永存的，而人类作为意志的表象是有限的，与无限的时间空间相比几近于无。另外，因为“人受意志的支配与奴役，无时无刻不在忙忙碌碌地试图寻找些什么。每一次寻找的结果，无不发现自己原是与空洞同在，最后不能不承认这个世界的存在原是一大悲剧，而世界的内容却全是痛苦。”
又因为他把痛苦定义为“意志在追求其现实目标时所遇到的障碍或意志受阻”，所以一切生命在本质上都是痛苦的，尤其是人。同时，要是人生能够轻易地得到满足，那么，随着人的欲求对象的消失，可怕的空虚与无聊又会乘虚而入。叔本华于是给人生下下了一个相当精辟的论断——人生就是在痛苦与无聊之间摇摆。叔本华的论点令我稍微有所安慰，因为人生就是一场悲剧，我在其中痛苦恐惧也是不无道理的。
另外当时给了我许多鼓舞的另一种哲学思潮是存在主义思潮，尤其是法国加缪的无神论存在主义。加缪在《西西弗斯神话》中说过：“真正严肃的哲学问题只有一个：自杀。判断生活是否值得经历，这本身就是在回答哲学的根本问题。”加缪的存在主义哲学认为生命没有意义，人类生存在这样一个荒诞的世界中依靠什么可以不因为没有意义而自杀?他告诉我：“活着，就是使荒诞活着，首先就是正视它……就是反抗。” 同样是在《西西弗斯神话》中，加缪说过：“这反抗把它的价值给了人生。反抗贯穿着生存的始终，恢复了生存的伟大。对一个眼光开阔的人来说，最美的景象莫过于智力和一种超越他的现实之间的搏斗。“
加缪的《西西弗斯神话》中的西绪福斯是永远推着石头上山顶，而石头却因为自身的重量又滚滚而下的无望而荒诞的英雄，他的心血为之耗尽却一事无成地奋进着……在加缪的哲学中人类必须要象西西弗斯神话一样勇敢地反抗荒诞的世界。“当他离开山顶、渐渐深入神的隐蔽的住所的时候，他高于他的命运。他比他的巨石更强大。”
虽然这种哲学支持了我生存了一段时间，但我知道这并不是一种我整个生命可赋予的存在。大学一二年级时是我人生非常堕落的时期，不断用各种方法刺激自己的神经。甚至是对影片和歌曲的选择也慢慢朝黑暗堕落方面发展。譬如歌曲的选择慢慢从披头士、猫王等比较正常的乐队发展到重金属乐队、玛丽莲·曼森等，玛丽莲·曼森是美国一位非常著名的敌基督歌手;电影方面亦然，从《站台》、《情书》发展到《感官世界》、《铁男》，我的内心不断滑向黑暗。
既然生命是荒诞无意义的，那为什么还要和荒诞的生命做斗争呢?既然生命是无意义的，那做这种斗争的意义何在呢?同时，我需要靠什么东西来作为维持我反抗荒诞世界的原动力呢?如果没有这种原动力支持我的话，我根本没有办法靠精神的麻醉剂来长期安慰自己。如果没有原动力支持我，所谓反抗荒诞世界也就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想法。
世界上什么东西是最硬的呢?我想人心应该是其中一样吧!但是神要敲碎人的石心却是轻而易举的，在神的道面前，任何东西都是不堪一击的!神摧毁我的无神论体系借用的工具是我大学时候的哲学老师。
这位哲学老师很特别，她能够把枯燥的哲学讲得非常生动，在一个稍微慵懒的下午里，有同学论到有神论与无神论区别的时候，哲学老师讲了一句摧毁我无神论的话——“从哲学的观点来看，无神论是不成立的，因为无法用哲学方法证明神不存在!”我仿佛能够听到我内心信仰体系被摧毁的声音，坍塌中碎片横飞，烟尘四溅。我当时最为尊崇的就是哲学家，认为只有哲学家才是人类智慧的承载者，所以当我明白从哲学的观点来看无神论的前提是无法证明的，也就是说神是可能存在的也可能不存在的时候，我的无神论马上被摧毁了!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因为我研读的方向是汉语言文学，故此学习过程中需要阅读不少外国的作品。我当时最为系统地阅读了英国作家莎士比亚和俄国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后者的《罪与罚》对我的影响非常深远。
《罪与罚》中陀思妥耶夫斯基把人被良心控告的微小细节都淋漓尽致地叙述出来，但更令我震撼不已的是人物的忏悔意识和文中不断流露的基督教精神。鲁迅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事》中评价说：“他竟作为罪孽深重的罪人，同时也是残酷的拷问官而出现了。他把小说中的男男女女，放在万难忍受的境遇里，来试炼它们，不但剥去了表面的洁白，拷问出藏在底下的罪恶，而且还要拷问出藏在那罪恶之下的真正的洁白来。而且还不肯爽利地处死，竭力要放它们活得长久。而这陀思妥夫斯基，则仿佛就在和罪人一同苦恼，和拷问官一同高兴着似的。这决不是平常人做得到的事情，总而言之，就因为伟大的缘故。”
我仍然记得在一个惊心动魄的黑夜里面，拉斯柯尼科夫造访索尼娅，这个杀人犯跪倒在这个高贵的妓女脚下说：“我不是向你下跪，而是向人类的一切苦难下跪”!这样的画面是何等悲惨何等绝望，世界上再没有想他们两个人承受这么多的罪恶和苦难了，杀人犯与妓女已经是人类诸多罪恶与苦难的总代表!窗外茫茫的黑夜，惨淡的灯光照着两个被罪恶捆绑的孤苦灵魂!
在索尼娅身上闪烁着基督式的爱感化之下，拉斯柯尼科夫终于向她讲述了犯罪经过。索尼娅觉得全世界没有比他更不幸的人了——因为不信上帝沦落在罪恶之中却没有安慰!在索尼娅看来，一切的犯罪不仅是对自己的犯罪，是亵渎和伤害圣洁的灵魂，罪还是对上帝创造的世界的亵渎。索尼娅拿出自己的柏木的十字架送给拉斯柯尼科夫，要他把它戴在身上;而她从此以后将戴上丽莎维塔(就是拉斯柯尼科夫杀死者)送给她的铜制十字架。索尼娅说：“我以后戴丽莎维塔的十字架，这个给你。拿去吧……这是我的!这是我的呀!”她恳求说：“我们将一同去受难，一同背十字架!……
文章中基督式的爱、基督的宽恕精神和基督的受苦受难精神，一个新的世界从此开始在我面前敞开!我从来没有想过在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一些高贵的人可以这样生活思考的，基督式的爱、基督的宽恕精神和基督的受苦受难精神深深地触动了我内心的深处!我流着泪水读完了《罪与罚》!
为了更好地把握基督教精神并上溯到外国文学的源头，我开始阅读《圣经》。当然，我当时并没有觉察到基督教信仰是真实可信的，只不过觉得基督教精神确实能够净化一个人的精神。于是把《圣经》当成和希腊神话一样的经典书籍来阅读，但确实被《圣经》中耶稣的话深深吸引了。
特别是《马太福音》中耶稣的登山宝训：“虚心的人有福了，因为天国是他们的。哀恸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得安慰。温柔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承受地土。饥渴慕义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得饱足。怜恤人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蒙怜恤。清心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得见神。使人和睦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称为神的儿子。为义受逼迫的人有福了，因为天国是他们的。人若因我辱骂你们，逼迫你们，捏造各样坏话毁谤你们，你们就有福了。应当欢喜快乐，因为你们在天上的赏赐是大的。在你们以前的先知，人也是这样逼迫他们。”(太5：3-12)这样的话令我惊讶万分，心想：“耶稣果然是个伟大的哲学家，否则也讲不出这样的话出来!”当时把主耶稣基督当成柏拉图笔下的哲学王了，不过说他是神的儿子就未免太夸张了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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