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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献羔见证(一) (林献羔著)

2019-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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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馨香的侍奉一、开展事工

回到阔别多年的家园,林献羔有计划地展开工作。于1979年初,他在居住的地方开设英文班;最早期入学的是一群基督徒。献羔期望透过这英文学习班去接触未信主的群体,从而将福音带给他们。

5月21日早上,林家弥漫着生离死别的哀愁,因献羔的母亲离世。在理性上,他知道她回天家;在感情上,总有点依依不舍。就在当日,他一家决定开告别会,为母亲举行安息礼拜。在告别会当中,一个女孩子闯进来,但林家上下并不认识她。问明来意才知道她来不是想参加告别会,而是想学英文,于是献羔请她第二天来上课。

献羔每日授完课后,都给学生讲解福音,与他们分享信仰。那个女孩就是英文班第一个接受耶稣的。她不单自己成为基督徒,还将表妹带到神面前。她们两人正式决志接受耶稣基督为救主,是在1979年9月23日。

礼拜日下午2点和晚上7点分别有聚会,开始时每次连献羔只得5人参加。后来,在星期四晚加开一次聚会,与会的也是3、4人。

时间匆匆,转瞬几年过去,现在献羔的家庭聚会情况与前截然不同。“主日信息”分三堂,第一堂在主日的早上,约270人出席,第二、三堂分别于礼拜三晚上及礼拜六晚上,每次聚会均超过250人,三次合共800多人。每主日晚上,都有擘饼聚会。每月第一个主日崇拜后也有擘饼,为方便居住较远的信徒;因为有几百已受浸的弟兄姊妹住在郊区,他们不能在每主日晚来参加擘饼,但每月的主日擘饼,他们却可以出席。周日中,他们分别在家中有自己的聚会。礼拜日下午3点,有儿童聚会。每月第一、三个礼拜二晚上有学道班,特别为初信的弟兄姊妹而设。第二、四个礼拜二晚上,举行青年聚会。礼拜四晚上一定是布道会,让信徒带领未信的朋友出席,聆听福音。礼拜五晚上,信徒分组出外探访,探望基督徒及他们未信的家人,让他们认识教会的人和领略基督教信仰。

1979年初,献羔除了教英文、致力开拓福音预工及在大马站举行聚会外,3月25日,他应邀前往新丰路主领家庭聚会。这是他重见光明后,首次主领家庭聚会,也是新丰路举行的第一次家庭聚会。自此以后,他们继续有家庭聚会,并有一对夫妇和一些主内弟兄姊妹热心地、忠心地在那儿一同侍奉,教会人数日渐加增。同年11月11日,献羔为新丰路教会首批的17人施浸。

大马站家庭教会恢复聚会后,第一次为信徒施浸是在1980年7月6日,只有四位姊妹,就是在1979年9月23日接受基督为救主的两表姊妹和另外两人。当时,他们往河边举行浸礼,只得献羔和受浸的4人,看来凄清,其实却不然,因为他们的神一定与他们同在。往河边的路程颇长,从大马站出发,转乘两次公共汽车抵达员村后,再步行20分钟方可到达河边。同年12月1日的一次,共有10人受浸,这一次所定的日子比较迟;以往每年最后一次的浸礼都在10月和11月之间。虽然在12月的寒冬受浸,心内的火热足以使10位受浸者面对寒冷而不觉冷,其中还有一位70岁的姊妹哩!

到河边施浸的美好传统一直延到1982年底,共有16批人接受浸礼。

第17批受浸的信徒共有17人。这一次浸礼比较特别。首先,他们放弃了惯常往河边施浸的传统,在一位弟兄家里的大水池中施行。其次,虽然他们算为第17批,其实,也可说是第一批,因为大马站家庭教会曾受压力而暂停了半年,由1982年12月6日至1983年5月28日。5月29日恢复聚会不久,在7月17日就为第17批人施浸。

献羔回广州第六年,1984年的6月17日,大马站家庭教会造了自己的浸池,是个铁框橡皮水池。次日,第23批受浸的弟兄姊妹就在三楼这新水池接受洗礼,计有38人。

1986年10月2日,献羔出发到郊区探访信徒,当日就在河边为10位信徒施浸,这是第35批。一位姊妹年届82,从居住的村子步行一小时来到河边,只为接受浸礼。一般人只需徒步行20分钟必能到达,她所以比较慢是因为:第一,年纪老,第二,她原是瘫痪的病人,不能行走有两年之久,遍访名医,医治无效。也找过巫师,但也无用处。后来,她信了耶稣,许多信徒恳切地为她祷告。不久,竟能在门前空地漫步!有一天,她独自一人往田间散步,亲属看见皆为之惊呼:“你为什么出来走?”

她答道:“耶稣医好我了!”

神的大能在姊妹身上彰显,有谁不归荣耀与神?难怪当天参加这浸礼聚会的5位新加坡信徒抢着拍照,并说:“要拿回去给新加坡的弟兄姊妹看。”

最多人受浸的一次是第45批,共169人,浸礼在1989年8月8日举行。

这些人在上午及晚上受浸。从1980年7月6日的第一批4人至88年第45批,全部受浸人数共1600多人,其中包括郊区的几百人。他们虽在这儿受浸,却因居住太远,不能每主日来参加聚会,但他们自己有聚会。

早期在大马站的家庭聚会中,只献羔一人负责。后来有几个信徒投入侍奉,作传道同工。

1986年8月1日,更有两位姊妹毅然离开她们的工作岗位,加入了侍奉的行列,全时间学习侍奉。她们是学习全职侍奉最先的两位,第三位姊妹在同年9月1日加入。另一位姊妹也于1987年4月5日正式加入传道行列,成为大马站的同工,全时间侍奉神。在几个传道同工当中,她是最年轻的一个。她专门负责青年工作,如主领青年聚会,策划、推动青年户外团契活动,每次参加人数约70、80人,有时甚至多达100人。

二、写作侍奉

献羔的写作侍奉共分两项:造就、福音性的小册子和诗歌。

感谢神保守献羔的《灵音丛书》不致在文化大革命时期被毁灭。神藉着一位老弟兄做了这件值得记念的事。

这位老弟兄以前在大马站聚会。献羔复出时,他特地造访献羔并带来一套《灵音丛书》。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圣经和一切属灵书籍都被焚毁,献羔的《灵音丛书》更成为当时狂热分子的眼中钉,找到的都给付诸一炬。但这位老弟兄却想出一个妙法来保存这唯一的一套书。他先找出一个安放亲人骸骨的瓮,将里面的骨头拿出来,安放在另一处,然后将《灵音丛书》放入瓮中,埋入地里,静待文化大革命的浪潮退去。之后,他便小心翼翼地将献羔的作品拿出来,在献羔回来时,交还给他。这些书的纸张都变黄了,但仍是宝贵的。献羔收回这套书时,发现两个特点:第一,书里没有夹着一块污秽泥土,异常整洁干净,有如书中内文的纯净;第二,这套书一如“死海古卷”般收藏在瓮里,埋在山洞中,得以保存。

在老弟兄给献羔保存的书中,缺了1955年3月出版的《受浸与擘饼》。1987年初,献羔准备摇笔杆补写,正当他动工写了几页的时候,便收到从韶关市一位弟兄寄来的信,信上写道:“1955年,我曾在你那儿聚会,你送我几本小册子,其中一本《受浸与擘饼》,我仍保存着。只是,我还未受浸。”读完来信,献羔高兴到了极点,立即回信,请他用挂号把这本书寄来,并嘱咐他前来受浸。缺少了的书,终于再度回到献羔手里,而那位弟兄也于1987年4月28日加入第三十七批受浸者的行列,接受浸礼。

直到1955年为止,献羔已经写了15本《灵音丛书》。后来,这套书也在香港出版。

正当他开始写第16本小册子《一次得救永远得救》时,就被逮捕了。

《一次得救永远得救》终于1979年5月8日出版。这是献羔出狱后写的第一本新书;日后亦陆续有作品面世。

《天国》在1980年3月1日写成;15日后再完成一本灵音小册子《永生之路》。同年12月《虚空》这本小册子亦出版了。

1985年7月16日,献羔写了《魔鬼王国》一书,这算是近期完成的作品。随后写的都是与讲道题目、大纲有关的《灵音小册子》。2008年4月24日完成灵音小丛书之二百册《奔跑天路》。

献羔的诗歌创作远较书籍为少,脱离捆锁后,1984年6月12日写最后一首诗歌“得胜,再得胜!”,载于《旷野人声》(诗选)内(第25首)。

愿神继续使用献羔,让他在诗歌创作方面不断发展,使弟兄姊妹不单从他的书籍得鼓励,也从他的诗歌中得着帮助。

诗歌创作虽不多,献羔仍致力于编印《灵音诗歌》。1980年9月5日,他把搜集齐的诗歌分成小册子来钉装,共有500首之多。

三、修建会址

修建聚会的地方,扩大内部,让更多人参加聚会。

1950年4月23日,大马站开始聚会,后搬到解放北路。10月15日由于解放北的聚会地点受到一些因素影响,而大马站楼下的住户刚好要搬迁,于是便决定搬回大马站聚会。

早期(1950至1958年)聚会的时候,献羔在楼下讲道,用扩音器播上二楼。那时候三楼还未建成,只在二楼后部建一个木阁楼,就利用这个阁楼作为恢复聚会的场地。阁楼十分狭小,除了献羔用来休息的一张铁床外,还有一些木柜,中间摆放着一张小桌子,他们就围着桌子聚会。以后,人数不断增加,由6人增至30多人,房子无法容纳了。于是他们在阁楼前面空着的中间部分盖上木板,这样,便可以容纳50、60人聚会。而神亦不断恩待,将人数加给他们,参加聚会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只得连晾晒衣服的天台也征用,把它盖上,连接以前已盖了的中间部分,这样,他们就有了三楼。感谢神!

直到1981年2月,二楼也不敷应用时,聚会只得扩展至三楼;献羔在三楼讲道,用扩音器传到二楼。

“你们这儿已不是家庭聚会处,是小礼拜堂。这是不容许的。”1981年7月2日,有人来干涉献羔的教会聚会。

“我准备第三次坐牢!”

“是吗?”

“我已预备好。若死了,就上天家。”

1982年12月1日下午3时,有5人来“请”他去谈话,他们说:“你们不可以继续举行聚会。”

“有个传达会议的说:‘要改变观念,现在没有地下教会了,一切家庭聚会都是合法的,都是爱主的……’另外,9月9日《人民日报》刊登了丁光训的发言说:‘不只在教堂里有自由’。”献羔引用所知的消息来反驳他们。

“你印的宗教小册子是违法的!”

“第一,这些小册子是油印的,全世界没有一国以油印为不合法。第二,我所印的小册子是非卖品,而且纯属圣经真理。”献羔回答。

最后,献羔还是被勒令停止聚会,因他仍有5年的附加刑,所以没有集会自由。不过他还是举行了几次聚会,至12月6日才暂停大型的聚会。但是,每日仍维持个别的小型交通聚会,特别在1983年元旦,从早到晚,计有30人前来交通。每日均有人穿梭交通,这样,献羔比以前更忙。后来,每晚还有小型聚会。

献羔虽然于1978年5月29日被释放,但还有5年附加刑,也就是说要到1983年5月29日才获得真正的自由。他屈指一算,只剩下半年的时间罢了。

刚巧,就在这段时间,隔壁37号建大楼,将旧房子拆平、打樁,准备建筑。这使献羔房子的右墙出现裂缝,隔邻的打樁工程可能使他的房子随时倒塌,为了弟兄姊妹的安全,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真的停止聚会了。感谢神!房子没有因打樁而倾倒,只是原有的裂缝加大了和房子下沉了约两公分。献羔因而得到隔壁补偿3000元。这样,他就有钱填补裂缝,牢固房子;将三楼的木板地铺上水泥,在屋内搭起水泥柱支架,成了今天的水泥支架地面,使全屋的负荷不再在墙上,而在支架上。

1983年5月28日,献羔被请去谈话,且接到警告:

“在未通知前,不要恢复聚会,连祷告也不行。”但献羔没有理会。次日,就是他满了五年附加刑的那日,他照常举行聚会,与会者共有50多人,后来,人数又不断递增。

1980年12月26日,房子险些发生火灾,感谢神,让屋内的人及早发现,没有酿成大患。事缘以诺(献羔的儿子)误把一块烧红了的炭放在厨房的窗台上所致。窗台是木板,但塗了水泥灰,他以为是水泥窗台,故将炭火放了上去,引起木板着火。幸好刚起的火头,立即被扑灭!

另一次事件,发生在1985年11月17日下午,楼下的旅馆存放了一大堆棉胎,想是看管的人不小心,不知怎的,竟着了火。若一直燃烧下去,火势就不易控制。幸好棉胎只烧了约尺多直径,就被扑灭了。

两次的意外,都蒙神保守,使聚会的地方脱离大火的摧毁。

四、八四年特记

这一年发生了两组、共四件比较特别的事,让我们一同来分享。

1.7月14日(星期日)起,在一个礼拜之内发生了三件不寻常的事情

(1)是有关一位被鬼附的梁惠燕姊妹:

一日,她从白天鹅宾馆下班,领了78元工资,往沙面桥迈步时,有声音对她说:“把钱给了我。”她过了桥之后,就向一棵树走去,把那份薪金和自己的钥匙都丢在树下,昂然回家而去。回家后,一直笑个不停,十分不正常。弟兄姊妹接到消息立刻恳切为她祷告,又有姊妹专诚探望她,为她祷告并领她来参加聚会,教会同心合意的为她赶鬼,鬼就离她而去。在这段时间内,一位资深的姊妹以神的忍耐和爱心陪伴她,不断为她祷告,终于战胜了那空中掌权者。

(2)是在16日举行的结婚感恩会:

说实在的,本来这样的事没有什么特别,但对献羔来说却含有分外的意义:首先,这是他出监后第一次主持的婚礼;其次,新娘就是那位来学英文而信主的刘玉兰姊妹,是恢复聚会后第一个决志者,也是第一批受浸的。还有,新郎陈洁伟的母亲就是那位热心爱主爱人,陪伴那被鬼附者的资深姊妹谭水妹。总而言之,他们的婚礼不单对献羔,就是对整间教会均有特别的意义。

(3)是一位弟兄的告别会,日期是21日:

他面对死亡而不惧,于离世前郑重地说:“我要走了,请别给我再吊葡萄糖。”这弟兄终于在17日被主耶稣接返父家,在弥留之际,他不断呼唤耶稣的名字。

2.被鬼附的得释放

12月27日晚上,王怡德夫妇与他们的亲戚李荷娟一同参加布道聚会。那位太太和她的亲戚都不幸地被鬼附着。散会之后,献羔和弟兄姊妹们奉主的名祷告,为她们赶鬼,经过一番属灵的争战后,附在那太太身上的鬼就出来了,她便回复正常,立刻开声祷告、认罪和赞美神!但她亲戚身上的鬼仍不肯出来。献羔当时尚未知道被鬼附者的姓名,于是问带她来的弟兄:“她叫什么名字?”弟兄将她的名字写在纸上,那被鬼附的竟把纸条拿来撕碎。献羔抢过那些碎纸,扔在地上,不让她继续撕下去。献羔叫她闭上眼睛,她不闭;叫她开声跟着祷告,她不开声;叫她低下头来,她不肯。正在大家不得要领之际,献羔叫带她来的弟兄认罪。他非常合作,即时开声认罪说:“神啊!求祢赦免我的罪!我曾答应祢不再吸烟,但后来因工友给我烟,我又吸起来。神啊!求祢赦免我,并撤销魔鬼对我的控诉:‘你又吸烟,可以瞒着弟兄姊妹,却欺哄不了你的神和我。’”

当他诚心在神面前认罪后,献羔等再奉主耶稣基督的名祷告赶鬼,那鬼立即出来了。脱离魔鬼辖制的姊妹随即应声跟他们开口祷告,又唱诗赞美,唱个不停,一直唱到离开。在离去前,献羔问她:

“为什么刚才你不开口?”

“我的喉咙好像被鬼紧扼着,说不出话来。”

原来,在赶鬼的事情上,若有人未认罪,足以防碍事情的进展,因为那弟兄的问题,鬼就不肯离开,不放过牠已入住的身躯,控制着她的喉咙,使她不能随己意说话。一旦她的亲戚认了罪,鬼就离去,她就能开声赞美神!

五、侍奉中的袭击

疾病可以成为侍奉者的绊脚石;但从另一方面看,它使人更懂得倚靠,更明白神的大能,看见祂的荣耀。

献羔在1979年12月15日患了慢性喉炎,越来越严重,中西特效药都不济事,病情总没有半点起色。终于,他不再靠药物,单单祷告,仰望神的大能医治。祷告后,献羔就凭信心去讲道,竟然没有人发觉他患了慢性喉炎。神的医治临到,结果他完全康复了,感谢神!

1982年9月19日清晨,献羔腹部万分疼痛,被匆匆送去急病室。诊断后,才知道是肾作怪,致使绞痛不已,也因此不能在主日聚会证道,故另请了一位老弟兄讲道。21日再度剧痛,弟兄姊妹迫切为他献上祷告,病情又止住了。11月22日凌晨2时30分又再绞痛,医生做了检查后,下结论说:

“暂时还可以,但以后要动手术,取出肾石,就可以一劳永逸了!”

献羔听完后,就把这件事交托神,按照医生吩咐服了一些药片。1983年元月22日,他去照超声波,竟发现沙石不知所踪了。神真奇妙!感谢祂大能的医治。

1986年8月7日发生一件意外,献羔因为有事,需要爬上桌子,下来的时候,一不小心,右脚踹在凳后面放着的柜门玻璃上,脚被划破了,血流如注,约有两碗之多,但他没有什么特别感觉,后来到医院缝了7针。虽然如此,他仍坚持讲道,绝不肯停止,当然不能站着讲,于是坐在高凳上宣扬神的信息,直到月底为止。

疾病、意外的袭击,打不倒他,反而令他更坚强地侍奉神。

1983年10月11日凌晨1时,正是人们好梦方酣之际,突然,有10多个人进入献羔的家搜查。那段日子,正值肃清“呼喊派”,这运动如火如荼地进行,目的本是针对“呼喊派”,现在居然也来到献羔处抄家。献羔从睡梦中醒来,迎着他们,问:“有没有搜查证?”

“我们不是来搜查,是查户口。不过,待我们发现有问题,才叫你拿户口簿出来。”

奇怪!查户口不看户口簿,又不与居民委员同来;一夺门而入,就到厨房翻垃圾箱,看废纸。他们从厨房出来,看见一些柜,就问:

“柜内是什么东西?”

“书籍。”

他们听说是书籍,立刻动手去拿,把所有圣经(包括国内印的)、属灵书籍、油印小册子8000多本、声宝575录音机、扩音器、录音带242盒,连笔盒也一并取去,用六辆三轮车运走,只给了献羔一张简单的收据。自从打倒“四人帮”之后,已没有抄家这回事。这次事件,实在是“变相”的抄家。10天后(10月20日),献羔被请去谈话,原来是向他索回收据,那人拿回收据后说:“这收据很简单,我再列一张详细的收据给你。”

可是,到现在,献羔还不曾收到那张详细的收据!

大马站无缘无故也会有人来骚扰。1984年5月3日下午5时,突然跑来一个人,他直上三楼说:

“我代表越秀区人民政府。谁负责这儿的聚会?是谁批准的?”

“我们这儿是家庭聚会。你是政府人员,入居民住宅有证明没有?”

经此一问,他立即跑下楼,在大门外假装抄下门牌,就走了。这人的行径明显地是在耍把戏!谁不知道大马站家庭教会的门牌是大马站三十五号二、三楼呢?若他真的不知道,怎么会跑上三楼直接找人呢?

在那段日子中,献羔的讲道信息大部分都是有关要刚强壮胆,特别多讲约书亚记,为要鼓励信徒坚守信仰。

1988年的几次谈话(就是被邀与政府方面对话)有若澎湃的洪涛,一次接一次地冲击大马站的家庭教会。但在每一次的对话中,神必赐献羔智慧与勇气,让他讲出合宜的说话,化解问题。神保守教会仍然屹立于飘摇不定的宗教政策底下。

自“四人帮”倒台以来,基督徒始尝“信仰自由”的滋味。1981年,上海基督教会议中,有人提说:

“家庭聚会仍在进行。”

广州也曾传达其中讯息说:

“现在没有地下教会了。家庭聚会是合法的,他们都是爱国的……。”

1983年1月27日《人民日报》登载家庭聚会是受法律保护的。又在1985年12月出版的《十九号文件》中指出:

“家庭聚会只要不作非法的事,不危害人民身体健康,就是合法的活动。他们也是自治、自养、自传的。不应说:‘家庭聚会非法,应取缔。’更不应干涉他们的聚会。”

但是,从1988年8月起,情况大不相同。自8月到年终,献羔曾先后6次被邀“谈话”。国内国外的肢体都十分留意事件的进展,但反应不一,报道也有异,故有必要将几次“谈话”的真实情况说说,藉以澄清传言。

1.第一次谈话:1988年8月5日

献羔在8月4日下午5时,收到越秀区人民政府所发的信,约他在翌日9时半到人民政府的办公室谈话。当天早上,献羔依时前往,他们把广东人民政府文件——广东省宗教活动场所行政管理规定(参附录一)中的三十三条读出来,让献羔听,目的是要他办登记手续,并勒令他负责的教会立即停止聚会。

按第九条“经批准开放的宗教活动场所,应在爱国宗教组织(即‘三自会’)的指导下建立由宗教职业人员和宗教徒代表参加的管理机构,实行民主管理。”献羔立刻想到如果一经登记,就交由“两会”(注1)管理,那么,他们的教会无形中加入了“三自会”。他还想到这三十三条是限制,与宪法中的“信仰自由”不同。当献羔表达完他所想的,他们说:

“信仰自由是信与不信,不是绝对自由;活动场所是要登记的。”

“信仰自由,不是信与不信的问题,那是指信任何宗教的自由。作为一个公民,有相对的自由,但若按信仰而言,就当有绝对的自由,即相信全本圣经的自由,否则宪法也会写明‘信仰相对自由’。罗马帝国迫害基督徒时,他们尚且容许‘家庭聚会’存在!”献羔答道。

“圣经叫你们服从掌权者。”他们说。

“是指纳税、纳粮、不偷不抢,圣经说的都是指社会的制度,并不是指属灵的事。属灵的事我们只有顺从神。历代有那么多的殉道者,就是因为在属灵的事上顺从神之故!”献羔解说。

他们接着说:“我们会把四十四号文件贴在你们附近。(注2)你对信徒说:‘不要抵触此文件’!”他们既定意张贴,献羔也不再说什么了。约12时,他就回家,将近大马站的路上,他的四名助手迎面而来,找他回去用膳。(注3)

2.第二次谈话:1988年9月1日

这次的谈话气氛相当详和,旨在了解各方面的情况,最后他们说:

“上次叫你停聚会,你没有停,这次要停了。”

3.第三次谈话:1988年9月6日

当日下午3时半,有3个人去到大马站找献羔谈话,目的叫他与“三自”合作。基于“道不同不相为谋”,最后他们还是无功而回。

4.第四次谈话:1988年9月9日

下午3时,有两位女士造访,要跟献羔谈话。当时献羔十分忙碌,而找他谈话的人密密的几天来一次,真不是味儿,故请一位助手先和她们谈,助手就趁机会向她们讲述福音,希望引领她们相信主耶稣。

后来,献羔稍有空闲才跟她们谈话,内容也离不开与“三自”合作等,她们提议:

“你可以在‘三自会’里选择一所礼拜堂,在那儿主领聚会。”

“我若吃了他们的甜糖,就要受他们指挥。我不愿意过这样的侍奉生活,谢谢你们的好意。”献羔婉拒了她们的建议。

不久,林献羔失踪的消息在香港不胫而走,各人异常担心。后来,一位美国牧师和一位德国牧师去探望献羔,获悉他和教会的情况等,一切都如常运作,失踪的传言才告一段落。

虽然不断要“谈话”,献羔的家庭聚会仍风雨无间地进行,没有停止。每主日早上有250至270人,礼拜三和礼拜六晚上重讲主日信息,三次聚会人数合共800多人。每次聚会仍然十分挤拥。感谢神!

5.第五次谈话:1988年12月7日

早上9时,他们又来请献羔去“谈话”了。这一次,竟然关心教会的经济情况。他们问:

“教会的收支平衡吗?用多少帮助贫穷的人?”

“圣经说:‘你施舍的时候,不要叫左手知道右手所作的。’(太6:3)所以,我无可奉告。”献羔回答完,他们又接着问:

“‘三自’到底有什么不好?他们十分爱国。”

“‘三自’就不是真的三自,他们中间有人向外国信徒要钱。他们住的房子,是外国人遗留下来的产业,据闻还有人在这些房子中争夺套间;我自己却把房子拿出来作聚会用。他们很多人把儿女尽往外国送;我的儿女及孙子等都留在广东。在1950年,我曾到香港,神召圣经学院邀请我在该院工作,但我却归回祖国。那时,我明知回来后,早晚都有机会被捕,我仍坚决要回来,因为爱祖国、爱同胞的缘故。怎能说我不爱国呢?”

“耶稣的父母也报名上册,你们也当进行登记。”

“那是罗马进行的户籍登记,全国上下都必须做的。国家对公民的要求,我一切都照办。我有身份证,我有选民证,我有房屋证……但圣经却没有说及家庭聚会登记的事。”

6.第六次谈话:1988年12月28日

这次的谈话内容和前几次的有点不同。他们邀请献羔与“三自会”的人商谈教会中的事,并挑剔献羔的油印和录音的事工是未经批准的。

献羔答道:

“我们与‘三自会’河水不犯井水,没什么好谈的。至于油印方面,我们没有违法,全世界任何地方都没有人说油印是非法的,就是我国的宪法也没有这样的记载。况且,我们的油印小册子不是出售的,而是非卖品。”接着献羔又提出几项有关他自己的问题,要求他们澄清及主持公道:

“有三个问题,我想请教你们:第一,1958年3月12日《南方日报》刊登我是右派分子。按右派分子是不可以被逮捕的,但在5月30日你们就把我逮捕了。判决书上没有提及在登报后,我犯了什么罪。逮捕已是不对,判决方面又过长。祸国殃民的姚文元——四人帮中的一员,只判刑18年,我竟被判20年,又有5年附加刑。若说这是过去偏差,为什么直到今时今日,还不给我平反?

“第二,1983年10月11日凌晨,你们来搜查,但没有搜查证,后来,又把发给我的临时收据取回。你们为什么这样做?”

“第三,这房子整座都是我的,但时至今日,楼下的一层仍未归还给我。属于我的产业却给人占了,这样公平吗?”经过献羔一连串的提问后,他们无辞以对,反而客客气气地说:“请将你的情况详细写下,好让我们有所根据,为你做点工作,好吗?”接着,他们又问:“有多少外国人来这儿讲道?”

“外国人来探访我们,并不讲道。这儿只有我讲道。我讲道完毕后,那些外国朋友就向大家问安,讲些勉励的说话或分享见证,有什么不好?我们没有受任何外国人、外国团体或本国团体支配!”

不单现在,献羔没有受外国人支配,就是在解放前也没有!但是,却有为数不少的外国传教士、信徒等参加他们的聚会、访问他们。这是“交流”,是相信基督的人所说的“交通”。

神带领献羔等平安度过这四个月内的六次谈话。这几次的谈话不可以说没有影响,但影响是正面的、积极的,使大马站的信徒、同工们更懂得倚靠神,过每一天的生活。

六、侍奉中的鼓励

弟兄姊妹(不论国内、海外)的探访,是献羔在侍奉中的支持和鼓励,在交通的过程中,让他看见神带领不同的信徒关心他的侍奉,为他的侍奉祷告。

1982年9月,深受敬重且忠心的主仆王明道先生来广州医治眼疾。他在离穗返沪前,约见献羔,地点在东山一位姊妹的家。当天下午,王先生下车时,献羔上前扶他,那时,他已达82岁的高龄,眼睛昏花。他问:

“你是献羔吗?”

“是”。

下车后,直往那位姊妹的家去,在上楼时,王先生又问:

“这是大马站吗?”

“不是!是一位姊妹的家。”

他们一同在那位姊妹家中交通约大半个小时,献羔就要匆匆离去,因为要主领告别会。在他离开前王先生说:

“今日许多人不是被魔鬼打倒,而是被吓倒。被打倒的是100人,而被吓倒的却是500人。”

最后,他又补上一句使献羔感动到不得了的说话:

“这次,我来广州,实在为的不是医病,而是希望与你相见。”

碍于时间有限,献羔无法再与这位长者继续深谈,只能怀着依依不舍之情离去,但他们仍在交通……。

广州是一个开放的城市,经常有各色人种来往;大马站的家庭教会同样开放,愿意接纳真心相信神的各国基督徒,与他们一起歌颂、赞美、敬拜神!并欢迎他们到访,在主里彼此交通、互勉。故此,经常有不少外国人在大马站这条小巷上穿梭,附近的居民都习以为常的接受这个特殊的景况,见惯了,也就不怪了。

最多到访是美国人,其次分别有英国、澳大利亚、新西兰、新加坡、加拿大、日本等。往下是法国、西德、挪威、丹麦、爱尔兰、瑞典、瑞士、比利士、荷兰、西班牙、葡萄牙、奥地利、芬兰、埃塞俄比亚、南非、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尼泊尔、越南、泰国、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菲律宾、南朝鲜等地的信徒;还有台湾同胞;此外,也曾有位犹太人来参加他们的聚会。这个人为了信主的缘故,被父母逐出家门,他为主受苦的心志,确是给了弟兄姊妹不少提醒。

其实,每一位到访的弟兄姊妹,带给献羔和教会的鼓励不是言语所能表达的。他们从遥远的海外带来信徒的关心与祝福,使身在国内的献羔等,因着海外弟兄姊妹的祝祷,更热切忠心地侍奉神,无畏一切人为的阻力,努力宣扬福音;得来的回报就是天国人口不断加增,更多国外信徒关心,更多人来探望。自1981年开始,大马站教会相继接待一些知名度稍高的国外信徒,而他们的探访,实在带来许多激励!

太空人欧文(Irwin)与太太和9位信徒于1981年10月8日参加大马站的聚会,他们是首批到访的外国朋友。16日,献羔有机会在车站与欧文等科学家相见。自这些人后,陆续有外国友人参加他们的聚会。

1985年7月28日,广州东方宾馆的美国领事也出席献羔等的擘饼聚会。

1986年1月3日,当聚会进行时,来了20多位美国朋友,有传教士、牧师等。他们中间的一位辛薛夫人(Mrs.CarolynB.Sundseth)在白宫与列根总统一同工作了4年半,她将列根总统送给献羔的笔带来给他。笔杆上印了列根先生的签名和总统的印章。在送交献羔时,她说:“总统先生请你在用这枝笔时,紧记为他祷告。”

1987年4月26日,有15位美国的基督徒来聚会,又带来列根总统送给献羔的礼物——一本金边皮面的圣经(The New King James Version)。同年8月7日,100多位美国友人来参加聚会,其中包括当时的美国副总统布殊的亲信葛士(Cox)和摄影记者白威廉(WilliamBray)。

1988年2月28日,亚洲福音联谊会代表团来探访献羔,并参加他们的聚会。29日,葛培理的高级顾问叶华士(IrvinS. Yeaworth)与及筹划主任嘉尔逊(BlairT. Carlson)到访。英国圣经送赠差会(ScriptureGift Mission)的杨先生(RonaldA.Young)于3月4日出席他们的聚会,探望弟兄姊妹。

同年4月27日,葛培理博士(Billy Graham)和他的妻子路得(Ruth)、儿子及其他友人共15位来参加大马站的聚会。葛培理夫妇先向众人问安,后来又讲了一些勉励弟兄姊妹的说话。献羔在他们到访之前,已知道他们会来大马站探访,献羔因为担心没有足够的地方给慕名而来的信徒,故没有预先公开宣布,只作个别通知。那天正值星期三,晚上的聚会7时才开始,但5时左右,弟兄姊妹已鱼贯而来,他们带备饼干和饮品作裹腹之用。当晚,教会内人山人海,三楼、二楼和楼阁都挤得水泄不通,甚至连窗台、楼梯间都挤满了人,在教会门外的街上,有数十人不得其门而入。真如献羔所料,房子确实不敷应用!

葛培理博士送了一本金边皮面圣经和一枝原子笔给献羔,并带来列根总统给献羔的一帧半身相片。到此为止,列根总统在任期间总共送给献羔3件礼物:1986年一枝笔,1987年一本圣经,1988年一张近照。

献羔在葛培理到访的翌日,应邀到白天鹅宾馆与葛培理交通,约有40分钟之久。神让祂的中、西仆人,能在爱里互相分享,彼此支持、鼓励!

1988年6月5日(主日),太空人欧文(JinIrwin)等25人出席大马站主日聚会。献羔并没有公布这个消息,同样恐怕不够地方容纳太多好奇的人。他们的主日聚会定于9时开始唱诗,但那天清早5时30分(夏令时间)(注4)已有人安坐对面门口,待教会6时半开门。三楼的座位迅速地被座满了,人潮不断涌来,挤满了所有可以容纳人的地方。因为地方狭小,只能容下约300人,还有100人在门外不能进来。有些只好回家,但仍有50人在门外街上等候,待擘饼时有未信的退出,他们就可以进去一同记念主,参加擘饼聚会。欧文等也和他们一起擘饼,然后才离去。

那天早上,献羔不想早到的人枯坐在教会内等到9时才唱诗,故此,提早1个小时就开始唱诗歌颂神。献羔在当天主日早晨的讲题是“月亮”,讲道完毕后,欧文讲述他登陆月球的情况,随后送给献羔一帧月球照片。下午,欧文等离穗赴港,晚上还写了一封信给献羔。他们对献羔的关心,从行动上可见一斑。

7月13日,在美国主要制作福音性电影的安达臣(Ken Anderson)到大马站探访献羔,畅谈一番后离开。

10月16日下午2时半,两名来自《华盛顿邮报》的记者(Daniel Southerland和Caneron)前来采访,献羔将与有关当局的4次谈话告诉他们。这些谈话情况,他们刊登在1988年11月19日的《华盛顿邮报》,内容非常正确,没有一点儿的错误。

除了两位美国记者之外;又有日本的记者来访;还有新加坡合唱团来探望他们,并且献唱圣诗。

11月22日台湾青年归主合唱团和美国合唱团出席大马站的聚会,也在那儿献出美妙的歌声颂赞神!

12月11日,比利时记者莫利斯(Drs. Monica H. L. Moritz)来采访献羔教会的情况。30日晚,有60多位美国友人参加献羔教会所举行的特别聚会,会后,彼此问安、交通。他们把刚上任的美国总统布殊的问安也带给整体会众,各人均感到主内一家的亲切。

1988年到访的人,还有惠顿大学(Wheaton College)的安各博士(James F. Engel, Ph. D.)、卡杰维博士(Dr. James H. kraa Kevik)和浸信会神学院(Denver Conservative BaptistSeminary)的威廉博士(DennisE. Williams, Ed. D.)。

1989年的首位到访者是香港基督教中国宗教文化研究社《桥》的编辑邓先生,他在1月2日来采访大马站教会的情况。

1月6日晚上,美国名钢琴家迪诺(Dino)在广州友谊剧场演奏。演奏完毕,便和一些人同来大马站探访,又在那儿演奏,让弟兄姊妹分享他的音乐天分。最后,他为教会祷告才离去。已11时多了。

2月15日,香港《南华早报》记者到大马站采访。

每一个到大马站探访的人,都对献羔和弟兄姊妹十分关心,极之盼望了解国内家庭教会的情况,和他们能享有的信仰自由到什么程度。当他们参加大马站的聚会时,立刻就发现那儿的聚会很自由。献羔及负责讲道的同工都正确地传扬纯正的真理;只要是圣经中有关神的信息,他们都传讲。从创世记到启示录,都不折不扣地讲解。对于启示文学和面对苦难、主再来的信息,献羔都经常在讲台分享,鼓励信徒认真面对信仰。

总而言之,来探访的人都从献羔等的见证得着提醒;到访的肢体将海外的关心带给献羔,成为策励他努力拓展天国事工的动力。海外的关注,也有助于他成为属天侍奉的“不倒翁”,纵使有打击随着时势相继临到,他似乎被击倒,但转瞬间摇晃晃地又站起来了。感谢神亲自的看顾带领!感谢神差派弟兄姊妹来关心、支持和鼓励。

“神是我们的避难所,是我们的力量,是我们在患难中随时的帮助。”(诗4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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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出生与成长

“众海岛啊,当听我言!远方的众民哪,留心而听!自我出胎,耶和华就选召我;自出母腹,祂就提我的名。”(赛49:1)

林献羔——一个幸福的人儿!

他自幼生长于基督教的家庭,祖父母、外祖父母、双亲都是敬虔的基督徒。此外,他的妻子儿女都信主。献羔的父亲林保罗和外祖父张允文都是浸信会的牧师,外祖父也是个医生,可算是一个“全人的医生”,医人的身体和灵魂。总括来说他们都是主的忠心仆人,教会的好牧者。神将献羔安置在这个好的家庭中,为要造就他,使他效法先祖们,认真地侍奉神!

一、父亲大人

要介绍献羔,有必要从他所敬爱的父亲说起。献羔的父亲林权章先生(信主后改名为保罗),自幼和他的弟弟权彬随从献羔的祖父林德鉴先生到美国密芝根州的底特律城(Detroit’ Michigan)谋生。抵达彼邦初期,德鉴先生开了一间洗衣店,后来他停止了洗衣服务,转去经营餐馆。

那时的权章正在念中学,每周六必定往餐馆当侍应,协助父亲繁忙的工作。尽管如此,权章的父亲仍十分注意儿子的学业,盼望他中学毕业以后,继续念大学,做个有学问的知识分子。

可是,坐在天上为王的神却有特别的安排。当权章中学快要毕业时,父亲就对他说:

“儿啊!你读完中学,继续读大学吧!”

“爸!我准备读神学。”权章的答复触怒了父亲,他一心寄望儿子好好学知识,现在,儿子竟然要入神学院读书,将来,还有什么出头的日子!纵然他自己是一个基督徒,也欣赏别人走上奉献的道路,但自己的儿子决不可以这样,于是,他就厉声地说:

“如果你真的去读神学,我绝不供给你。我给你三个星期时间,彻底考虑一下,再答复我。”

未信主耶稣之前的权章是一个贪爱世界的人,没有人生目标,只顾今生的享乐。他特别爱看电影,绝不吝啬在此花钱,务求有得看。当他有钱之时,五块钱买一张票,面不改容;在经济拮据的时候,只得想办法找钱,购最便宜的五分票,最要紧是有电影看。自从接受了主耶稣作他的救主后,有极大的改变:爱主过于一切。因此,当神呼召他的时候,他立即回应神的呼召,甘心献上自己,遵行神的旨意。

于是,权章切切实实用了三个星期来祷告,求神指明他当走的路。限期结束,他对父亲说:

“我仍然决定读神学。”

“那我就不供给你了!”

权章向父亲表明心志后,十分平安,没有灰心,且更积极生活,因为他清楚认定读神学是神的旨意!每星期六,他照常到餐馆当侍应,把收入的钱存起来,不再任意挥霍。半年后,他已储存了1000美元,准备读神学用。由于在餐馆作工,故没有太多时间温习功课,他唯有尽量抓紧时间来温习,甚至连走路的时间,也不放过。感谢神,让他有智慧运用时间,并且赐他聪明。结果,他勇夺全班之冠,得了一个苹果作为奖励!

权章在信主之后,改名为保罗,盼望自己能像保罗一样忠心侍主。一天晚上,正当他祷告时,忽然听到声音,说:

“保罗,保罗,你的1000元作什么用呢?”他立刻跑出房间,查察是谁对他说话,但各人都睡着了,根本没有人叫唤他!这时,他想起了撒母耳的故事,立刻联想到是神的声音。于是,他返回房间,祷告说:

“父阿!我的1000元不是用来做坏事的,乃是为读神学而储存的。”

第二天早上,他查问各人,到底昨晚有没有叫他,得到的答案是:“没有!”到了晚上,他在睡觉前祷告,又听见神的声音,说:

“保罗,保罗,你的1000元作什么用呢?”保罗理所当然地告诉神,是为读神学用的。第三个晚上,保罗又再次听到同样的声音和问题,他的回复也和前两次无异。这时,他心中有一个感动,就是要将这笔款项送出去!

第四天早上,保罗就到银行提取那1000元,寄给他准备前往受造就的神学院。自此,再没听到神的发问了。

不久,他收到那神学院,就是纽约宣道会神学院(Nyacgra, New York)的来信,说:

“我们在这年底,费用不足,缺了1000元(因为许多贫穷的神学生无法缴付学费,只靠信徒交给学院的奉献来支持),于是全院师生一同恳切为这件事祷告。感谢神,我们收到你的1000元,正是我们的需要。神藉着你的1000元帮助我们度过年关,解决了我们的问题……。”当保罗读完这封信后,他满心感谢和赞美神,因为这封信证实神真的指示他,把钱寄给更有需要的地方。他继续为读神学作准备,努力念书,积极储蓄……。

终于,保罗要出发读神学了!当时,从底特律到纽约必须经过加拿大。于是,保罗就乘坐火车上路。车上,两个坐在对面的人小声地议论他,猜测他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因为他个子不高,有点儿像日本人。最后,他们按捺不住,直接问保罗是哪一国人。

“中国人”!

“中国人不容易过加拿大的边,你倒不如说自己是日本人吧!”他们热心地建议。保罗听完他们的说话后,思潮不免有点起伏,经过一番挣扎之后,他立下决心,绝不能认作日本人,犯罪得罪神。岂可以在刚起步迈向神学院的路上就撒谎呢?于是,他将过境的事交托神,求神帮助他顺利过关。到达关口,海关员十分严谨地检查每个人的行李,甚至对白种人也透彻地检查,但保罗却能手提行李,阔步走过一个又一个的关卡,竟然没有人问他任何问题。假若,保罗存心用人的方法——认是日本人,就未必会那么顺利了!感谢神!保守那些立志遵祂命而行的人。

在神学院,保罗和刘福群(他毕业后,到中国侍奉,当了建道神学院院长)是同窗,都是宣信博士(A.B.Simpson)的学生。毕业以后,保罗就返回中国侍奉神,在广西梧州建道神学院当教师。后来,转到澳门白马行浸信会侍奉,于1923年年底和张眷西女士共谐连理(结婚)。

保罗回国后就把出生证明书撕掉,因他认为父亲用钱买“出生纸”到美国是撒谎的行为,不合乎真理。按实情说,保罗本来就是他父亲的亲生儿子,他的出生纸是没有问题的,但他强调父亲用撒谎的方法买到出生纸,是不对的。由于不能接受,保罗就将它撕毁了。他斩钉截铁的行动,气得母亲七窍生烟地说:

“生个鸡蛋比生你强得多!你不再去美国,把这张出生纸卖了也收得3000美元!”

但保罗的看法与父母的完全不同,他认为说一句谎言都不行,凡事要以真理为本。所以,有人用“四方木”来形容他。不过,认真持守真理的人,都极之尊敬他。献羔就在父亲严谨的影响下,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凡事以真理为本,不作个苟且马虎的基督徒。

一次,保罗的自行车不翼而飞,“车”踪杳然。在浸信会看门的阿光,眼睛虽然瞎了,看不见东西,不能替牧师寻找那辆自行车,但他热心地建议说:

“林牧师,快去报警!”保罗气定神闲地答道:

“我已报了‘天警’。”他满心相信神必定帮助自己找回失去的车。有一天,保罗偶然步过一所自行车修理店,眼前一亮,发现他的自行车在那儿,于是就把所失的车领回!

保罗是一个容易信任人的牧师。有一次,他预备去福音船布道,在混乱中,有人对他说:

“我替你吹银号,好吗?”保罗乐意让人参与,就将银号交给那人。可是,到晚上聚会时,始终不见那个‘毛遂自荐’的人出现。散会后,保罗和几位信徒一同往附近的船上找他,终于在开往广州的船上发现一个把帽子拉得低低、头也垂下的人,仔细研究一会之后,保罗认出他就是把银号拿走的人。这个时候那人无可奈何地把银号交还并说:

“对不起,我赶着往广州,忘记将银号送还。”他们既然取回银号,就不再追究了。

1929年,保罗接受广州东山两广浸信会神学院的邀请,当神学教师并兼任浸信会牧师。他们一家就从澳门迁到广州居住。

后来,神的呼召又临到,示意保罗往各地布道,于是他准备辞去收入稳定、两餐不忧的牧职,过巡回布道的信心生活。消息一出,立刻有人起来回应他的意向,劝他三思,千万别冒险,有份固定的工作总比较好!对于保罗来说,一份安定的工作断不及神的旨意重要。当他清楚看准是神的指示,就决不怠慢地、全心全意地前往各处巡回布道。他布道的范围相当大,不单只在国内,他往南洋等地去。一次,保罗被邀请往暹罗(泰国)布道,他将这件事交托神,发觉对暹罗有极大的负担,但他没有钱。那个时候,师母的信心有点软弱,怀疑神是否真的要他前往泰国宣教,保罗则勉励她信靠神,并和她一同祷告。不久,他们收到一个信封,内有10元。保罗心存感恩地说:

“神听了我们的祷告,我们要继续信靠神,祂决不会使我们缺乏!”

终于,保罗被神引导到泰国侍奉。在那儿工作了一段时间后,他感到心脏不适,经过仔细检查及一翻研究后,医生郑重地对保罗说:

“你患了严重的心脏病,必须休息两年。”得到这个报告和劝诫后,保罗心里不免有点难过,但一想到主快再来了,宣讲天国信息的日子不多,拯救灵魂实在刻不容缓时,便感到不能单顾自己,休息两年。于是放弃休息的念头,继续为主打美好仗,努力作工。时日飞逝,转瞬间,两年过去。他再去检查身体,医生说:“完全正常!”

感谢神周详的看顾,奇妙的保守。

保罗结束泰国的侍奉,返回国内继续工作,直到1971年,74岁时才离世归父!

二、呱呱坠地

献羔——保罗的长子于1924年10月4日(农历九月初六)在澳门白马行出生。那时,保罗正在白马行浸信会当牧师。

当献羔还在母腹之时,纵使父母未知生男还是生女,却预先将孩子命名为献羔——献给羔羊基督。所以,献羔长大了对以赛亚书四十九章一节有很大的认同感:“自我出胎,耶和华就选召我;自出母腹,祂就提我的名。”

1938年12月6日,献羔的父亲到马来亚、新加坡等地工作时,又替他添了个新名字——撒母耳。因为父亲认为他跟撒母耳差不多。哈拿在撒母耳未出生以前就把这个未来的儿子献给神。“……哈拿就站起来……祈祷耶和华,许愿说:‘万军之耶华啊,你若垂顾婢女的苦情,眷念不忘婢女,赐我一个儿子,我必使他终身归与耶和华,不用剃头刀剃他的头。’”(撒上1:9-11)有关姓氏的翻译,献羔有自己独特的看法,与父亲的不同。父亲喜欢按照国家使用的普通话来翻译,将“林”译成‘Lin’,但献羔因自己名字有个“羔”字,就把林字译成广东音‘Lam’,再稍为一变,成为一只如假包换的羔羊‘lamb’,真是“献给羔羊基督的羊”了。英文名字是Samuel Lamb(林撒母耳)。

原籍广东省台山县大岭东升里的献羔,虽生于澳门,但只在澳门住了5年左右,许多事情只有模糊印象,有些甚至忘记得一干二净。不过,有一件事是他终身难忘的:有一位热心爱主的陆镜辉医生到处找房子,结果,他找到一所楼高三层的房屋,每月租金只是50元,十分便宜,真有物超所值之感。但有些知道内情的人对他说“你千万不要租,这是鬼屋!在这儿住过的人,经常被鬼作弄,他们睡在三楼,到半夜就被鬼抬到楼下。”

“不怕,因为我是基督徒。今晚,我就在三楼睡觉,看看鬼来不来抬我。”

实验结果:没有鬼来作弄他,他们全家胜利地进占“鬼屋”,看见的人都异口同声地颂赞:

“耶稣真奇妙!”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趣事:有一次,母亲正在磨芝麻糊,旁边放了一盆水。献羔年幼,坐不定,爱玩耍,跑来跑去,一不小心,“扑通”就掉进那盆水里,爬起来的时候,湿漉漉的,模样儿怪可怜。他不敢哭啼,只怕母亲生气要打他,情急之下,说了一句谁也猜不到的话:

“我受浸了!”父母给他逗得笑起来,献羔就逃过了挨打的滋味!

1928年8月27日,献羔的大妹出生了,父亲给她起名爱灵,就是爱圣灵的意思。

三、童年生活

1929年,广州东山两广浸信会神道学院请献羔的父亲保罗,任神学教师兼东山浸信会牧师。于是,他们全家就从澳门搬到广州,住在东山恤孤院路32号。

1932年元月9日,献羔又添多一位小妹妹,父亲给她起名叫爱恩,就是爱神的恩典。献羔的三妹生于1934年11月28日。正在父亲踌躇替这小娃娃取什么名字时,献羔提议道:

“爱真,爱神的真理。”

“很好!”父亲直接的同意,献羔就成了为三妹取名的功臣!

献羔是林家的长子,对下有三个妹妹,没有弟弟,此外,有堂妹爱洁和堂弟耀基。他们祖孙三代,自爷爷林德鉴到献羔等整个大家庭都是基督徒。

1929年献羔5岁的时候,他患了重病。那时,刚好陆镜辉医生(租鬼屋的那位)从澳门来探望他们,当他看见奄奄一息的献羔时,十分紧张地对保罗说:

“快把他送入医院,他患了极严重的白喉症。”

听了医生的忠告,保罗立刻将他送入东山庙前西街的两广浸信会医院,经由一位美国眼耳鼻喉专科医生夏查理审慎地诊断后,献羔就被送进与殓房接壤的病房休息。夜里北风呼呼,树影晃动,倍感凄迷,十分怕人。母亲不敢在夜里陪伴献羔,只得由父亲留在医院陪他。一天,主治大夫夏医生对保罗说:

“今晚是他的危险期,恐怕捱不到明早。我建议你到柔济医院(即现在广州巿第二人民医院)借一部割喉机,把他的喉咙割开,插一支管子帮助他呼吸,但这也是九死一生的办法,你的意见如何?”

“若有十足把握,不妨试一试,既是九死一生,还活像被宰的鸡一般死,倒不如回家算了,不用借!”话一说完,保罗立即就把孩子抱回家,请了许多信徒来为献羔彻夜祷告。

早上,夏医生怀着难过的心情来到林家,看见一片异乎寻常的宁静,心灵深处也为这不幸‘早丧’的孩子难过。于是轻步走上献羔的房间试探性地呼唤了一声‘献羔’。没有回应!却发现一个活生生的献羔被父亲抱出来。他一见献羔,兴奋得只会说两个既简且精的字:

“神迹!神迹!”

夏医生以自己的职业知识,断定献羔无药可救,但神却在其中行了大事,一夜间,将人以为必然的大局扭转。难怪这位基督徒医生,眼耳鼻喉专科的夏大夫以简洁的“神迹”两字向神发出赞叹。“主耶和华……在祢没有难成的事!”(耶32:17)真的,在神岂有难成的事!

神不单救活献羔,还供应他住院的需要。当父亲决定将献羔抱回家时,便去办出院手续并且结账。账单标明白银60块,已是半价优待了!因为保罗是两广浸信会的牧师,这间医院也是浸信会办的,所以有这样的优待。但当时保罗没有这笔巨款,唯有仰望神。就在这时候,陆镜辉医生来到,将一笔款项交给保罗,不多也不少,正是白银60块!他边交边说道:

“我从澳门来广州,带了这些钱,没什么用途,给你结账吧!”

希奇得很,陆医生事先根本不知道献羔住院的需要,保罗也没有透露任何事情,但神却在暗中行事,感动他来帮助这一家有需要的人。

从患白喉一事,献羔发现神给了他两个宝贵的教训:第一,神要使用的人,祂必保守。撒但在献羔年方5岁的时候就想置他于死地,纵然不能,也得毁坏他的咽喉,叫他不能讲道。撒但诡计虽然周详,但神一一击溃;带他安然走过死荫的幽谷。第二,他认定生命是神救回的,故乐意向神献上余下的生命,立志为主而活,为主受苦,甚至为主而死,以报神的大恩。

对于参加聚会,献羔极之热爱,这可能是从小受训练的缘故!

那时,东山马棚岗有一个家庭聚会点,献羔经常随同家长出席。后来,因为搬迁之故,改了在永汉南路(北京南)东横街举行。献羔的父母为了方便参加聚会,也搬到永汉南路西横街木排头28号二楼居住。这样,他们就能夠在每天晚上,到东横街与弟兄姊妹一同读经祈祷敬拜神!

“鸟倦知返”的林德鉴先生——献羔的祖父,从美国回来后,一直为商,把在美国赚得的金钱用在业务发展上。先在广州永汉南路经营“中华帽厂”,后来和小儿子在惠爱中路(中山五路)开设“中央帽厂”,后改为“中央商行”。

林老先生不单只顾及经商,也为儿孙设想,买了一所楼房,在中山五路大马站35号。房子有两层高,分前、后座。那时的献羔只有6岁左右,就随着父母搬进前座二楼居住。叔父婚后,住在后座二楼。林老先生在大儿子往泰国宣教前,将这栋楼分给两个儿子,小儿子分得后座,大儿子得前座。故此,献羔等就住在二楼,楼下则由献羔的母亲收租,神就是这样奇妙地稳定了献羔母亲不足的信心,使保罗无后顾之忧地前往泰国侍奉神。这栋楼房本来只有两层,后因聚会不夠用,加建第三层。这楼房地点理想,座落在巿中心,旺中带静,用来聚会敬拜神好得无比。原来神早在几十年前已为他们预备好!

在幼稚园学习的时间,匆匆过去了!献羔便进入教育路二十四小学受教。那时的小学生以读古文为主,小学四年班就得背诵“滕王阁序”等古文。献羔读的时候并不知道内文的意思,虽然如此,还是琅琅上口,背得相当牢,直到现在也能随口背诵。当然,现在背出来的味道必然不相同。孩提时代不明所以然,死背是一种苦情!

献羔和一般孩子无异,会调皮,会不听教。因此,招来祖母用台山乡谈的责骂:

“三八鬼!”

“为什么祖母骂你是‘三八鬼’?”祖父好奇地问。

“因为我在二十四小学读书!”献羔机灵地以学校的名字(3×8=24)替自己解围!

小献羔爱与祖父同睡。一次,他在睡前随口用长辈的名字做广东话的押韵句:

“林德鉴(祖父),托大杉!

林保罗(父亲),真是傻!”

“你,林献羔怎样?”祖父捉狭地问。

献羔眼珠儿一转,他立刻为自己做了句很有意思的句子:

“林献羔,信耶稣!”

献羔的心相当灵敏,经常能对遇到的事物迅速地作出回应。当然,有时对,有时错,有时令人啼笑皆非。有一次,他面向窗外,悲凄地哭泣,父亲看见,关切地问个明白:

“干吗站在这儿哭?有什么事不妨告诉爸爸。”

“我有很多罪,不知道耶稣再来时,怎样罚我?”他为罪苦恼,继而下了一个决定说:

“我不读书,我要等耶稣再来!”这就是他对父亲讲完启示录之后的回应。

“等耶稣来,还是要读书的,孩子……。”于是父亲继续以神的话语引导他。

有一次,宋尚节博士到广州主领奋兴布道大会,献羔就独自跑去惠爱路(中山四路)惠爱堂听他讲道。回家后,父亲竟然以一块奶油西饼奖励他!这个行动,对献羔起了正面、积极的作用!

完成了初小四年级的课程,献羔就转往西村美华中学的附小,读高小级。英语和音乐是他最喜爱的科目,从那时开始,就学弹钢琴。献羔最怕语文科的要求——写日记。每天总写差不多的东西,如早晨起床,洗面漱口等。老师经常把他的文章修改三分之二以上,看上去自然红字比黑字多。因此,父亲戏称他的作品为“猫屎文章”,意思是臭得很!

美华中学是一所教会学校,晚上有祷告会。献羔虽然是附小的学生,也参加聚会。有一次,牧师邀请他司琴,他蠢蠢欲试,但无可奈何地说:

“我只学会弹一首圣诗”。

“我们就唱你能弹的那首”!牧师鼓励地说。结果,他就登上司琴的席位,替会众伴奏“耶稣恩友”一曲,初尝司琴的滋味!

转瞬间,两年过去了,献羔得到第一张文凭——小学毕业证书,这是他唯一的文凭。不过,后来连这唯一的文凭也丢失了!

献羔的童年就在广州度过了!

四、少年生活

随着小学毕业,在广州的童年生活过去了。献羔举家迁到香港长洲定居。对于献羔来说,长洲并不陌生,他曾在此地度过一、两年暑假!

献羔的父亲保罗在长洲电灯局后的山路边,搭了一间小小的木屋,盖上白铁皮。屋的中间用作小客厅,两边各有一小房间,房内仅能放置一张大床,一张桌子和几张并排的小椅子。屋外的正门上写着“哈利路亚”四个大字,所以许多人就直接地称保罗的屋子为“哈利路亚屋”。门的两旁写满了精选的金句如:

“神爱世人,甚至将祂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祂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约3:16)

“耶稣对她说:‘复活在我,生命也在我。信我的人,虽然死了,也必复活。’”(约11:25)

“耶稣说:‘我就是道路、真理、生命;若不藉着我,没有人能到父那里去。’”(约14:6)

保罗全心全意地修饰这所没有生命的房子成为传递生命的途径,让多人有机会读到神的话。

1936年夏天,献羔随着父亲和叔叔到长洲避暑。就在那一年,他12岁时,在神和人面前立约,一生归向神,受浸加入教会。在长洲美丽的海边,一群弟兄姊妹的歌声中,浸信会张云如老牧师宣告:“奉父、子、圣灵的名替你施浸”后,献羔亲身经历代表与主同死、同埋、同复活的浸礼,踏上信仰必经的阶段,继续迈步向前……。

次年夏天,他们又到长洲避暑。不幸得很,这回避暑变成避难。因为那时正值日本发动侵华战争,“七七芦沟桥事变”爆发,为中日战争揭开了序幕。于是,保罗逗留长洲不久,就将全家搬到香港这个小岛上。初到港地的眷西——献羔的母亲,见到新居所小木屋就觉得难受极,并且发表了她的感受:

好像“白鸽笼”似的!

住下来之后,她才逐渐适应“白鸽笼”的生活。

那一年,献羔小学毕业。暑假后,本要往东山培正中学念书,只因避暑变成避难,也就没返回广州升学;趁此机会留在长洲皇家书院念书,避过中国语文科的学习。献羔满以为进入英文书院后,便可脱离学中文的“苦难”,岂料,他不是读新兴的白话文,而是读那些艰涩的古文!该书院采用的中文教科书全是文言文的,交功课也得用文言文。献羔感到自己的“猫屎文章”较以前更充满“异味”!每天上八节课,六堂都是用英语教授的,只有中文科(国语和中文)才用中文上课,每天只有两节。

献羔在长洲的教会生活相当充实。他不单只在主日到浸信会敬拜,也参加周日晚上各种聚会,特别是礼拜六晚的少年团。该堂女传道的儿子宋建勋也是英文书院的优秀学生,比献羔高两班。献羔一有空,就往浸信会钻,探望建勋,和他切磋棋艺,跟他学弹琴。没有钢琴,只得弹大风琴。献羔的琴艺只在美华中学的附小学了两年,以后是自学的;除此之外,也向自学的建勋求教,他们俩都爱弹贝多芬的奏鸣曲(Sonatas of Beethoven),也学弹一些交响乐。建勋在主日崇拜中司琴,而献羔则间中在其它聚会里学习司琴。

1938年暑期,献羔父亲和叔叔要回广州取衣物,消息传到他耳中,他立刻向父亲提出要求:

“我也跟你们去”。

“现在广州常遭受日本飞机轰炸,你最好不要去!”

但是献羔一直坚持要去,终于获准与父亲和叔叔结伴回广州。果然如父亲所说,警报频繁。每次警报发出,通知市民有飞机来轰炸时,献羔必定向天父“发电报”,求祂眷顾保守。在交托的生活中,献羔绝对深信神一定保守他。事实证明,神不但看顾保守他,也保守所有真正属主的基督徒。献羔听说在八年的抗战中,除了炸死当时的基督教青年会会长外,没有其他基督徒被炸死。

献羔在广州停留一段日子后,就返回长洲。神的保守不单临到献羔一家,也临到他们的亲戚,带领他们来到长洲。这家人有一个和献羔年纪相仿的儿子,叫林雅各,他也进入献羔就读的英文书院上学,课余一切的活动,与献羔共同进退;去浸信会和宋建勋研究象棋,夏天畅游碧波间,打乒乓球,晚上参加聚会。在芸芸的课余活动中,献羔的弈棋技巧进步神速,结果,在校际象棋比赛中,勇夺亚军的荣誉。学业方面,献羔独爱英语!所以,他的英文程度相当好。后来,就借用英语的修为,透过教英文,发展福音事工,果效不容置疑!

香港的风季自6月至10月。这段日子,经常会遭受台风侵袭。每当风暴来临,长洲的风力定然十分强劲。有一次,半夜时分,大风大雨闯来,献羔和叔婶两家都狼狈不堪。在哈利路亚屋内,只有一张大床安然无恙,其余的地方都被无孔不入的雨水沾湿。在这个风雨之夜,他们全都祷告、仰望、倚靠神。当暴风过去、雨水止住的时候,美丽的长洲变得满目疮痍。很多房子都被吹倒了,但献羔等的小木屋仍然屹立不动!感谢神的保守和看顾。

献羔在长洲居住时,也学习信心的功课。一次,他患了痢疾,遍尝有关药物,都不见效,病情更趋于恶化,由红痢变成红白痢。献羔为这疾病恳切地祷告,寻求医治,终于神亲自医好他的病。经过这一次的信心操练,他对神的大能,有更深入的体会。

1938年12月6日,献羔的父亲离开长洲的家,前往南洋各地巡回布道,又在马来西亚金马仑山宣道会神学院教学。那时献羔经常用英文写信给他,告诉他家中的近况,父亲看完他的信必定替他修改,在回信时一起寄回,让献羔从中学习,日子有功,献羔的英文写作能力,用字技巧就渐进佳境。

献羔到香港读英文的时候是1940年,先在湾仔英文书院就读,寄住在铜锣湾亲属家中。后来,再转入皇仁书院,他那时则搬到石塘咀另一个亲属家中居住,礼拜六晚上回长洲。船一泊岸,他以迅速的步伐往浸信会参加团契,而主日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教会度过,礼拜一就绝早起来赶船回香港上课,假若礼拜六不能回长洲,主日就到父亲熟悉的老朋友刘粤声牧师主理的坚道浸信会敬拜神。

献羔出生在基督教家庭,自幼受父母教导要爱神。他一向都爱主,不过仍留有爱世界的心。在他的计划中,长大后,读完英文,就去当英文教师,或者做个音乐教师,但父亲在他出生前就早已将他献给神,并且风雨无间地为他祷告了几十年。在新加坡工作时,父亲还特地来信,催促他进入神学院受造就。他回信给父亲说:

“待我读完英文吧”!

其实,他只是敷衍父亲,心中却盘算着:

“几年后,不知世界变成什么样了!”

果然不出所料,1941年12月8日(西半球是7日)日本偷袭珍珠港,爆发了太平洋战争。那是礼拜一的早上,献羔从长洲乘船回香港岛上课。途中(海中心),该轮船突然停驶了片刻,然后再开动马达前进,当时献羔有点莫名其妙,因为以前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形。船的吊板一放下,他立即赶回皇仁书院,发现书院十分宁静,没有学生,只有看门的在那儿。一见献羔,他就说:

“今早,日本飞机轰炸九龙,全部停课。”

献羔才恍然明白,轮船停在海中心的原因,是考虑何去何从,结果,决定还是到香港,才将献羔送来!当他听到这个噩讯后,即时飞赶到长洲船码头,只见码头依旧,船踪杳然,献羔真有“望洋兴叹”的无奈!在这情况下,他只好到石塘咀的亲属家中居住。那些日子,白天警报长鸣,人人闻讯都鸡飞狗走,但献羔仍留在住所内祷告。亲戚发现他没有走警报,诧异地问:

“你不怕吗”?

“我信靠我的神”!

除了祷告、读经外,他整天都埋头阅读有关属灵方面的书籍,爱世界的心开始有所转变,对自己的前途不敢再妄自计划。因着战火的影响,学业被迫终止,渴望得到英文书院的毕业证书成为泡影,他还能奢望什么呢?

白天,日本派飞机来轰炸,晚上则用大炮来攻,从九龙向香港发射。天天如是,5、6天过去了,一天晚上,炮弹击中了石塘咀消防局,烈焰冲天,火势浩大。献羔住的地方离消防局约有10余所楼房,不到100米远;献羔的亲属见情势不妙都跑光了,留下他一人看守房屋。祷告交托后,他就安然进入梦乡,一觉醒来已是大白天,火势逼近,不离开绝对不行,因此他稍作收拾,就往坚道浸信会刘粤声牧师那儿避难。坚道在香港岛的山腰,平日献羔到坚道浸信会参加聚会,一般都抄山路,可以省回不少时间,但那天他却绕行下路——皇后大道。当他走到十字路口时,日本炮弹“虚”一声飞过他的头顶,回应这突然的巨响,他没有选择的余地,立刻用两手抱着自己的头,飞奔横过那十字路口。及后回想起来,那时的举动实在欺哄自己!不一会,炮弹“隆”然爆炸,原来击中山腰,就是他素常走的路径!这时,献羔不能不向神发出感谢赞美!感谢神奇妙的引领,使他脱离“活埋”的危险!引导他走下路,到了中环才向上走,平安地到达浸信会,得着刘牧师一家亲切的接待。刘牧师对他关怀备至;每当献羔有事外出,牧师必定提醒他:

“小心飞机”!

“不怕的!神必保守!”献羔满有信心地回答。

在刘牧师家中生活相当自由,白天,飞机来时,他们同心祷告,飞机走后,各人做自己的事;献羔多半弹琴。那时,浸信会礼拜堂住满了避难的人。一日,他们居高临下,看见日本军队的橡皮艇冲向香港岛的沿岸,想登陆,但被护守港岛的军队击退。虽然如此,日军仍没有放弃他们登陆的袭击行动。12月25日,一反常态,没有飞机的“呜呜”声,没有炮弹爆炸的响声,一切都停顿、静止了!有人以为是“圣诞停火”。其实是日本军队登陆,香港沦陷了!次日,献羔就返回石磄咀,与亲属再度相见。

香港沦陷之后,献羔的生活照常,每日读经、祈祷、阅读,并在早晨到长洲码头打听有没有轮船开出,但每次都是失望而回。

忽有一日,在献羔意料之外,母亲打发一位朋友,接他回长洲。献羔兴奋到不得了,立刻辞别石磄咀的亲属,随他乘帆船返回长洲,与家人团聚。相见的一刻,仿如隔世,但欣喜万分,全家人都向神感恩。母亲告诉献羔说:

“我们差一点就逃回内地去了”!

献羔满心感谢神!若果母亲和妹妹等走后,他真的会无家可归!闲不住的献羔回家不久,就立即到礼拜堂去和各人见面,数说主恩;有空就弹琴。因着有些外国人回国去留下房子,请中国人代为看守,献羔就有机会到他们在山顶的家里练习钢琴。

在沦陷期间,献羔一家的生活相当困苦。父亲在新加坡杳无音讯,而那边也沦陷在日本人手里。在得不到供应的情况下,生活日渐困难,他们两天才吃一次饭,其余都用稀饭充饥。母亲和妹妹熬不住,只得偷偷吃饭,但不让他知道,免得他阻止!不过,后来母亲还是和盘托出:

“我们好像继母似的,不给你每餐吃饭,只间中给你饭吃,你却嚷着不要烧饭,快没米了。所以我们吃饭,也不敢让你知道,但偏偏你就看见了。没法子!”

就这样,一日过一日,最后不得不离开长洲,往内地外婆家避难。祖父、母和二婶一家则准备返回广州大马站35号后座居住。祖母那时不知怎的,一双手红咚咚的可怕极了,而且还枯瘦得万分厉害。她难过地对孙子说:

“献羔,你瞧!我双手变成这个样子,恐怕活不下去了!”

对祖母的病况,献羔真是一筹莫展,只能稍作安慰!

那些日子,他还是每天上山顶练习钢琴,在长洲的最后一天,他简直不想离开,所以一弹就6个小时,是他有生以来,最长一次的练习。之后,便依依不舍地离开钢琴、离开哈利路亚屋、离开……。


第三章  由战乱到和平一、逃难到舅父家

在舍不得的情况下,献羔和家人也得离开长洲,逃难去也!

祖父、祖母和二婶趙微笑并她的儿女离开长洲回广州,路经中山县等地,一如祖母自己所料——“恐怕活不下去了”——终于回家途中,在唐家湾与世长辞,祖父把她安葬后,就回广州居住。

献羔一家五口,母亲、3个妹妹和他,则到内地居住的舅父张健心家里避难。他们要去肇庆,但不能经广州,只得绕路前往,先经澳门再到阳江。和他们同去的,还有很爱主的李活石医生夫妇。献羔一家提着大包小包行李去坐船,他的皮箱里装满的多半是贝多芬奏鸣曲和交响乐曲等,所以在收拾行装时,母亲有点不高兴地说:

“你只顾带琴谱,又重又占地方!”

到底还是儿子喜欢,有什么办法!献羔还不是带着一起逃!

到达码头,发现有四只帆船开往阳江,他们乘最后一只。船开航了,海浪甚大,把他们抛来抛去,颇难受。不久,前面三只帆船都被海盗船截劫,但神保守了他们所在的第四只船,没有被盗贼骚扰,平安无事!他们便安然睡觉。到凌晨时分,献羔一觉醒来,摸摸穿着来睡的大衣,发觉袋里的钱不翼而飞,于是,大声喊叫:

“妈妈,我的钱不见了!”

“不要怕!等一会我们查船。”李活石医生赶紧安慰献羔。献羔听完李医生的说话,又继续睡觉,不久,他再度醒来,伸手往口袋一摸,发现他失去了的钱,又在口袋里,他不禁兴奋地高声说:

“妈妈,我的钱又得回了!”

大概,偷钱的人听见要查船就怕起来,尽快在献羔不知不觉时把钱放回大衣袋内。其实,钱过了手,有什么办法可以识别呢?查船又有什么作用呢?这一次,神让献羔经历祂的大能、祂的怜悯!

船在阳江附近一座村落靠岸,献羔一家人都下了船,找到一间破屋准备过夜,并将那些被海浪沾湿的衣服拿出来晾在铁丝上,而献羔也把他心爱的琴谱晾出来。

次日,他们乘坐小艇到阳江,但不能全都乘同一艇,故只得分散,竟分别上了四只艇!母亲和三妹在同一只小艇上,献羔、大妹和二妹各乘一艇。献羔等三只小艇先到阳江岸边;已是入夜时分,灯光四射,他们三兄妹不敢走开,一直在岸上等,时间不断溜走,终于,看见老远的拐弯处转出来一只小艇,他们认出是母亲和三妹坐的那只,开心地放声呼叫:

“妈妈!妈妈!”

“我们几乎死了,因为我们的小艇在水中撞到一根木头,险些儿翻艇。”

感谢神!保守他们有惊无险地抵达阳江。

到了阳江,人生路不熟,真不知该怎么办,只得先找旅店下榻。当他们在旅店才歇下脚,又听见阳江大疏散的消息。于是决定翌日早上启程往肇庆,路经阳春、春湾、天堂等地。他们再次乘坐小艇前进。在小艇内只有坐的分儿,一站起来脑袋就遭殃!这时,献羔回忆起“滕王阁序”的一句“屈贾宜于长沙”,于是将自己套入此句中,变成“屈献羔于阳春”。他们屈了几天,极之渴望到岸上伸一伸因久坐而不太灵活的肢体。不久,小艇泊岸,让各人上岸购买食物,于是献羔和几个人一同上岸。有几个人办妥事情后,先回小艇去,他和另一个随后也赶回河边,但不见小艇踪影,有点不知所措。最后,他们细察两岸,发现这边满布丛林,不容易走路,对岸那边绿草如茵,比较容易追赶,于是,他们乘小艇到对岸,顺路向前直跑。不一会,献羔的脚底被荆棘刺破,当他将刺拔出,才知道刺得很深,流了不少血,但他还得赶路。当时,他手里提着一篮食物,歪着脚来跑,并不感到疼痛。他们跑呀跑,拐了个弯,远远望见那只小艇,献羔的母亲和妹妹及那人的家眷都在艇后向他们挥手。献羔更听见妹妹们呼喊:“哥哥,快来这里,快……。”

心中的兴奋使他们加快脚步往前跑,直到追上小艇。当献羔登上小艇后,脚底的剧痛向他袭来,母亲见状,立刻用带来的药物替他消毒敷伤口,她一边做一边解释说:

“我们叫艇主不要开艇,但其他人说:‘慢慢开吧,他们会赶来的。’我们急得要命,艇又越开越远了,只好在艇后望你来。假如你找不到,我们就天各一方了!”

听了母亲的说话之后,献羔从心里向神发出赞美!感谢神使他们一家又团聚了!小艇离开阳春,向春湾驶去。献羔在小艇中屈了几天,这次,他将“屈献羔于阳春”改为“屈献羔于小艇”了!

他们到了春湾,便往天堂镇。其中一段路程,不用乘坐小艇,可以徒步。可是,献羔的脚底还未痊愈,不能行走。他们就雇了一顶轿来抬献羔和小妹妹,母亲和大妹、二妹则步行。献羔心里真不是味儿,为了脚伤,年轻力壮的自己竟要乘轿,中年的母亲却辛苦地走路。其实,应该让母亲坐轿才对,哎!徒呼奈何!

后来,他们再坐船到肇庆,那时正是1942年初。当他们到达肇庆,上了岸就请人把行李挑到正东路存济西药房,献羔的外婆和舅父家中。岂料,他们吃了闭门羹!因为警报长鸣,各人都关门四散,外婆和舅父、舅母等都跑到城郊的“天园”避难去了。这个“天园”是外祖父以前买下的一个果园。面对大批行李,进退两难之际,舅父突然出现,他们如获救星。见到他们,舅父立刻开门,并且帮助他们尽快把行李搬进屋内。然后,一同往天园跑。原来舅父从天园回来是要取东西的,他平日甚少回来,那一天,他们来了,他就回来取东西。很明显是神差他回来接献羔一家的;若神不差他回来,他们这一次就要“望门兴叹”了!感谢神!因祂从来不误事!

一家子浩浩荡荡地进入天园范围,外婆一见他们,高兴地说:

“自从日本进攻香港后,我常挂念你们,担心你们的生死。现在你们都平安地来了,我好开心。在这里,我们一家人同甘苦共患难,有饭吃饭,没有饭就吃粥。”

在肇庆,他们上半天走警报到天园,下半天回城,每日都是这样。献羔一有空就到浸信会礼拜堂练习风琴。肇庆与香港相比,真有天壤之别;肇庆的生活较简单纯朴。这时候,献羔爱世界的心相对减少了;爱神更多,因为他每天与神有亲密的交通。

一天,舅父对母亲说:

“肇庆不大安全,日本飞机经常来轰炸。你们和妈到莲塘居住,那儿较为安全。”

莲塘是外婆的故乡,比肇庆的环境又差得多,献羔听了不大愿意去,于是对舅父说:

“让她们到莲塘,我留在肇庆吧!我不怕危险。”

“都到莲塘去”!

舅父坚决要献羔同去,他只得顺服。

当他们到了莲塘外婆的家中,献羔一看,感到很难受。地面铺满了牛糞,苍蝇满天飞,吃饭的时候,苍蝇更猖獗。晚上,点松香枝,献羔就在火影飘飘下看书。在肇庆时,他发现外公有许多属灵书刊留下,看见这些书,他就爱上了,也带来一部分供自己阅读。在书刊的燃点下,他心里火热,立志撇下世界,专一爱神,加上父亲在他未出生前就把他献给神,故此,献羔下定决心不爱世界,只爱父神!

在莲塘也有礼拜堂,献羔有空也到那儿弹风琴,持续不断地练习。

一天,有个天主教神甫来找献羔,因他知道献羔喜欢弹钢琴,就带他到莲塘中学。在那儿,遇见一位中学教员,他看见献羔的曲谱,像有所认识地说:

“是练习曲呢”!

“不是!这是贝多芬的名曲。”神甫答道。

献羔一看见钢琴,就顾不上听他们说话,自行坐上琴凳,争取时间弹钢琴,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摸过钢琴的键了!

形势恶劣,生活的担子总不能单压在舅父身上,于是外婆和母亲就在家门前摆设水果摊,日间卖水果、饼干、糖果等。虽然生活稍为艰难一点,献羔没有忘记基督徒的本分,提醒母亲说:

“不要忘记奉献”。

外婆听了,接着说:

“现在生活艰难,神会原谅我们的。”

“不是的!我们至少奉上十分之一。”

献羔坚持奉献的原则,外婆不作声了,每月按时献上当献的。神的供应不但没有短缺,还不断赐福他们。

神透过远在美国的二叔将属于他们的收入寄给他们。当献羔等人在肇庆时,他曾写信给叔父,因为那时肇庆还未沦陷,可以与美国通信。献羔告诉他有关祖父和二婶等的情况,他获悉家人已平安迁回广州,表示很高兴,并将田租转寄来支持献羔家的生活。原来那些田是祖父从美国回国后买的,共有十亩,在广州河南;分别给了献羔的父亲和叔父,每人五亩。那时,二婶在广州不单只收五亩的租,还把献羔家的五亩田租也收来补贴家计,然后由二叔在美国寄相等于田租的钱给献羔。这样大家都好,可谓两全其美!

献羔听外婆说,多年前,莲塘有许多污鬼出没,所以各人在下午6时就关上门,虽然这样,污鬼仍能进入屋内乱搬家具。曾有一次,当污鬼在一户人家捣乱完毕,正要进入另一家时,有邻居听到污鬼说:

“不要进入张师太的屋,因为这是‘耶稣屋’。”

希奇得很!这所房子没有人居住,因外婆住在肇庆,所以舅舅的家中,只上了一把锁。结果,空的“耶稣屋”,污鬼也不敢进入。当她回乡时,邻舍们争着报告说:

“你的耶稣真行!没有人的‘耶稣屋’,污鬼也不敢入内捣乱!”

在莲塘住了一些日子后,献羔收到从广西梧州林达荣牧师来信,信内说:

“你父亲曾把两大皮箱衣物寄放在这里,你有空要来晾晒,免被虫蛀……。”

献羔收到信,高兴极了。他自出生以来一直住在城市(澳门、广州、香港),到了肇庆,再入莲塘每况愈下,很不习惯。有机会从莲塘到梧州,确实不错,于是他往梧州晒衣服去。除了带备日常几套换的衣服和圣经外,还带了两本曲谱,因他深信到了梧州,必定有机会弹钢琴!

抵达梧州宣道会礼拜堂,献羔遇到赵柳棠牧师。赵牧师把他领到白鹤山顶建道圣经学院见林达荣牧师,林牧师亲切地招待他。白天,献羔除了晒衣服外,其余的时间就在楼下的礼拜堂弹钢琴。第一天晚上,赵牧师带献羔到外国人住宅区,找刘福群牧师(the Rev. Mr. Newburn)。刚巧,霍敦牧师(the Rev. Mr. Holton)也在刘牧师家里。一进门,赵牧师就介绍献羔给他们认识:

“这是林保罗牧师的儿子,献羔。”

“长得好像爸爸!”霍牧师端详了一会说。霍牧师和刘牧师都认识献羔的父亲,刘牧师曾和他一起受教于宣信博士门下,见到老朋友的儿子,他们自然欣喜万分。赵牧师还邀请献羔弹琴。于是,他不卑不亢地表演了一段贝多芬奏鸣曲,获得在座各人鼓励的掌声。离开之前,赵牧师突然向献羔发出邀请,或者说是“挑战”:

“来刘福群牧师的学校读书,怎么样?”

“他的学校?是什么学校呢?”

“你住宿的地方就是他的学校。”

这时,献羔才想起初到此地的感受是平安的、舒适的,但直到现在才知道下榻之处是建道圣经学院的宿舍。

献羔回到房间祷告,神的灵不断感动他,催促他要到这儿来读书……。

二、身处梧州建道圣经学院

献羔在梧州小住了几天,就告辞,返回肇庆莲塘,见到母亲,兴高采烈地对母亲说:

“我要到梧州建道圣经学院读神学”。

“现在是非常时期,况且我们的钱不多,要彻底考虑清楚!”

“彼得行海面是凭信心,妈妈,我们也要凭信心。”

正当这时,他们收到二叔从美国寄来1000元。献羔有所领悟地对母亲说:

“神听祷告,祂为我预备了1000元!让我可以去读神学。”

“1000元用完了怎么办”?

“不要怕,只要信!我要过信心的生活。”

1942年9月初,携着一点随身行李和1000元,献羔就踏足梧州白鹤山顶的建道圣经学院,接受神学训练。抵达学院,副院长赵柳棠牧师立刻把献羔交给一位二年级学生李适真,让他照顾这个“初到贵境”的新丁。李适真就顺理成章地当了献羔的学兄,他是全学院最好的学生,给献羔不少的关怀照顾和帮助。

献羔要先读预科一年,才能升读本科,就是正式的神学科目。

入学不久,献羔的母亲也想迁到梧州,且希望在那儿卖故衣维生。献羔到处打听,结果,获悉梧州施达医院内搭了一些临时木棚,是为基督徒难民预备的。献羔向院方请求让他的母亲和妹妹入住这些木棚。得到院方同意后,就接她们到梧州居住。于是,母亲日间便到市区卖故衣。他们一家五口常到大东路浸信会和大中路宣道会聚会,神一直赐福给他们。

时间飞逝,一个学期转眼间就过去了。献羔的1000元也消耗净尽。随后的一个学期,他没有钱交学费。本来,他大可以直接告诉刘福群院长,如果他表示没有钱,刘院长一定说:

“一切由院方负责”。

献羔不愿意这样做,他只祷告、交托神。一天一天地过去,仍不见有任何动静。他的缺欠,除了两位同学李适真与王德卫之外,其他人一概不知。献羔将自己的经济情况与他们说明,不是指望他们供给,况且,这两位同学也是受供给的,他们决不能提供经济援助,但在祷告上,却可以成为献羔的支持,为献羔祈祷,也和献羔一起祈求。

开学礼在一个星期五的早上举行。献羔和其他同学一样安坐在礼堂中,虽然学费仍未见踪影。在座的人中,除了两位“知情”的同学外,没有人晓得他的实况。开学礼在赵牧师的宣布声中结束。萦绕在献羔脑海中的是:

“下星期一交学费”。

挥不掉这句话,因他了解自己的现况,但他懂得倚靠神,所以全然交托主!

次日,星期六,献羔如常到施达医院练习钢琴,他每星期六都爱来这儿练习的。在练琴前他先探望毕师母(院长夫人),和她商讨妹妹的事情。他对毕师母说:

“我妹妹林爱灵愿意奉献自己给神,她可否进入你们办的圣经学院呢?但她没有钱。”

毕师母的教会,美国浸信会,除了在梧州开办施达医院外,还创办了浸信会女子圣经学院。所以,献羔来替妹妹打听进入圣经学院的可行性。毕师母听完献羔的话后,立刻回应:

“可以!一切费用由我们负责。”接着她还关切地问及献羔的情况。献羔说:

“神为我预备一切。”当他的话一出口,心内真有点儿后悔。感谢主,毕师母再三追问,逼使他去思想整件事情。第一,他上这儿的目的纯为妹妹,绝不是为了自己;第二,是师母先启口关心他的需要,不是他主动出声,况且,是她接二连三地追问。很明显看见,她就是神派来关心自己的天使。终于,献羔向她讲出实况和心声:

“直到现在,我还没有钱交下学期的费用,但我深信神必为我预备。”

“全部费用,由浸信会负责。”

毕师母坐言起行,立刻把钱交给他,除了交学费、膳费外,还有10多元作零用钱。

星期一,献羔把费用缴了。在晚上举行的感恩会中,他率先起来讲见证,说:

“星期五,举行开学礼时,我‘学’别人安然聚会,其实,我还没有钱……。”刘院长、赵副院长及各位师长同学都不约而同地笑起来,并且耐心地分享神在献羔身上的作为,将荣耀归给神。

霍敦牧师是圣经学院的英文教员。献羔入学时,霍牧师把从香港来的和英语较好的编在一班。献羔就在这一班上课。牧师教他们讲英语故事、用英语祷告等。每个主日早上,牧师到广西大学,用英语对大学生讲道,他训练献羔作传译。暑期休假,各同学被派往四乡实习,献羔要留在学院,因为他是预科生。“塞翁失马,安知非福”!一天,霍牧师对献羔说:

“现在正放暑假,没有特别事做,我教你英文,你教我中文,好吗?”

献羔为这难得的学习机会感到极之兴奋。

悠长的暑假,瞬息过去。献羔终于升读本科一年级。他每个早晨起来,都必定背诵一段经文,结果,把保罗书信和希伯来书背完,诗篇也背了很多(如1-2、23-24、27、51、90-91、100、103、146、150篇等),还背了以赛亚书五十三章、登山宝训和约翰福音十四至十七章。那个时候,他专心一意地背记神的话,完全没有想到在未来的岁月中,竟然受用不尽!

讲道学不是一年级上的课,故献羔还未有机会学,不过却有机会尝试讲道。有一天晚会,没有人讲道,与会的人异口同声鼓励他讲,于是,他就试一试,跟大家分享约翰福音十三章“耶稣为门徒洗脚”。这次是他首次讲道,是没有上过讲道学的讲道。

当献羔首次到建道学院替父亲晒衣服时,发现在他父亲的衣物箱里有一把理发剪,于是,他取出来自行理发。有一次,没有人在宿舍的时候,他自行理发,把剪下来的头发用废纸包好,预备扔掉,但因为有其他事情要办,就搁下来。后来,献羔进入另一间房中,立刻有同学发觉他的不同,问个究竟:

“剪了头发?剪得不错!上那儿剪的?”

“我自己剪的”。

听见的人都感到希奇。这时,有位同学进入献羔住的房间,见到他桌上的小包,好奇地解开一看,接着就问:

“这是谁的头发”?

“我的”!刚巧献羔回房,也解开了那同学的疑团。于是“林献羔会理发”的消息,不胫而走,学校的师长、同学都知道他懂得理发,顺理成章地就请他剪发,他乐意为同学服务,同学则报以欣赏:

“你真好!肯替我们理发。”

“你很好!给我练习机会!”献羔回应。

他每日午饭后替一、两位同学理发,一个月就把几十位男同学的头发轮流理完。献羔不单替同学剪发,也替老师,甚至杨濬哲牧师(在刘福群牧师回国后,他任建道院长)理发。这项服事为以后的经历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一年预科,一年本科,两年便过去了。1944年夏天,施达医院的毕医生夫妇都回国。献羔以后的需要,在供给方面似乎成了问题。他只得仰望神,祷告交托,求神为他开出路。感谢神!有一天,院长杨濬哲牧师对他说:

“你现在是由浸信会供给的,如果浸信会不再供给,你告诉我,我们会帮助你,由宣道会供给你。”

杨牧师一番话,给了献羔莫大的安慰。

三、逃难到江口

暑期尚未完毕,凶讯不断传来,内容大概如下:日本为打通南洋去路,必须进攻中国西路,从广州到梧州、柳州、桂林等地,再入云南,从那里通往南洋群岛。因此,梧州宣告大疏散,很多外国人乘飞机回国去了。献羔等没有打算逃难,因为没有钱,但风声越来越紧,不疏散似乎不行。那时,同学还没有回校,他独自在白鹤山顶恳切祷告,求神引导。

早上在学校祷告,下午,献羔就下山,到母亲摆摊子的地方,看看她卖故衣的情况,并建议她把衣服平沽,旨在倾销,套回现金,他们就能逃难。可是,她说:

“现在人人大疏散,逃命要紧,都不买故衣了!”

献羔听了母亲的说话,心里十分难过,没说什么,上山再祷告。那时是他信心的大考验,他切切在神面前求,第二天、第三天,一连几天都是这样,上午上山祷告,下午下山,但每天母亲都说同一的话:

“没有人买我的衣服了!求神给我们开出路吧!”

第四天,献羔起个绝早,迫切地求神带领,为他们开路,否则,恐怕他们一家会死在梧州。奇妙得很,当他祷告完毕,霍敦牧师来找他,对他说:

“我们要回美国了。愿神引导你们前行,保护你们,赐福给你们!”说完后,他将800元送给献羔,接着又恳切地说:

“再见!愿父神与你们同行!”

这一次,献羔又经历了“神是不会误事的”,为此,他向神献上衷心的感谢:

“哦!我的神!祢是信实的,祢的慈爱永远长存!祢没有撇下我们为孤儿,也没有把我们交在敌人的手里!听人祷告的神啊!我赞美祢!我感谢祢!”

他兴奋地立即跑下山报喜讯,见到母亲,便急不及待地报告:

“妈妈,神听了我们的祷告!祂感动霍牧师送给我800元。”

“有人来买故衣了”。母亲也回报好消息。

哦!献羔在这一刻深深体会到“双喜”的欢乐!母子俩一同不住地感谢神!赞美神!

他们现在有一些钱,就准备逃难了。但人生路不熟,该到那儿去呢?听闻有些信徒说:

“到平南江口比较近,那里又有福音堂,大可以和弟兄姊妹在那里同生共死!”

经过祷告后,献羔一家决定逃往那儿,买了几张次日下午一时开船的票。位置订好了,立刻收拾行装。第二天清早,献羔和二妹、三妹分别将行李送去码头,那时,母亲还在施达医院,大妹爱灵则在大东路浸信会礼拜堂,到12时正,献羔仍不见她们的踪影,急得要命。这时,他只得将部分行李先搬上船,吩咐10岁的三妹爱真看守,二妹爱恩仍留在岸上守着另一部分行李。忽然,一群国民党的军队抢先上船,躺在乘客的卧席上,根本漠视其他搭客的权益。献羔等的卧席都被夺了,但不敢力争,只得小声叫三妹看守行李,才10岁的她,如临大敌似地在军队中死守着她的岗位,献羔则上岸嘱咐二妹把守岸上的行李,然后,到票房找售票员投诉,但他不管,献羔有点失望,不知怎办!正在两难之间,忽然,看见蔡荣羔弟兄跑来,就将整件事情告诉他,他说:“我找经理谈谈!”

结果,那位经理吩咐属下马上开出一只小电船接载船上的军队,问题就解决了。感谢神!不久,献羔母亲和大妹携同行李赶到码头,他们一家五口及时平安地上了船,不一会,船就驶离梧州,启程前往江口。他们在船上同心祷告,感谢神将他们带在一起,不致天各一方;也将前途茫茫、不安的心境交托神,求神引导未知的前路。

船很快就在江口泊岸,献羔一家和船上的部分信徒同到江口礼拜堂,这儿地方不大,但挤满了逃难的信徒;他们一家五口睡在讲台上。他们又一次由城市迁到乡间。梧州虽然比香港逊色,到底还是一个城市。现在,他们由城市逃到乡村,情况当然不如理想!白天献羔没事做,喜欢到河边看看船只,看着那些船只,他感到欢慰。两天后的傍晚,献羔又出到河边看船,突然有一只船停泊在江口码头,他好奇地上船走一走,发现赵柳棠牧师和杨濬哲院长也在船上,他们见到献羔,很欢喜,杨牧师还送给他200元,这对他们的逃难生活帮助不少!

为了维持家计,献羔的母亲和妹妹日间在墟市上卖故衣。可是,不多几日,梧州沦陷的消息传到江口,江口又要大疏散。

他们要第四次逃难了!该到那里去呢?

四、逃难到鹏化

没有别的路可走,他们决定到鹏化去。有一位姓余名崇信的朋友带领他们几个家庭前往鹏化。

献羔一家的行李相当多,共有四担,他们不得不运用卖故衣的钱请人代挑行李,献羔也得挑一点,约10斤重的食物和水。他们清早起来,山过山、岭过岭,下了山又过小溪,过了小溪就走山边小路、田间小路。同行的一个小孩,天真地发表他的见解:

“现在去鹏化,真是又‘澎’、又‘化’,‘澎涨了,又消化了’。”

那时正值9月初,是开学的日子,献羔竟然要在田间逃难。感谢神!当他看见野地的花草,使他再次想起人生就如花草的虚荣,转瞬间就化为乌有了,他不期然口里唱出:“领我,领我,领导我走永生的道路,救我脱离如花似草的虚荣……。”(求主鉴察《旷野人声》第19首),献羔深深感受到一切虚荣有如田间花草似的。

黄昏时分,他们抵达鹏化。那日,刚巧是中秋节(八月十五日),很多人在礼拜堂门口赏月。他们热情地说:

“正好!你们一同来赏月吧!”

“谢谢!我们不赏月了,因为太疲乏。”

献羔回绝了他们的好意邀请。献羔等实在累极,那有闲心赏月,他们需要的是一张可供睡眠的床!

鹏化福音堂的传道人廖泽儒弟兄接待相当多逃难的信徒,献羔一家被他安置在福音堂的楼上。每天早上,都有早祷会,由建道的同学、浸信会圣经学院的教员等,轮流负责领会。主日聚会多半是廖弟兄讲道。

住在鹏化的人,除了几家之外,其余的多是盗贼。献羔等竟然入了贼窝!同时去鹏化的,有很多广东人,当中不少是基督徒。献羔到鹏化后,仅剩600元,只够供应一家五口吃半个月红薯芋头,半个月之后就不知怎样了!为了家人的需要,断不能单靠那600元。因此,献羔的母亲除了白天到墟市卖故衣,又和女儿替人编织毛衣,好帮补生活;献羔就替人理发。他满心感谢神,让他在建道有机会操练,致使今日在鹏化能运用出来,赚取金钱,补贴家计。有一次,他替一个人理发,一边理发,一边讲福音,又规劝那人千万不要偷不要抢。后来,有人对他说:

“好危险呀!他是个强盗!”

“我根本不知道他是强盗,不用担心,而且,我相信他听了我所讲的,对他有一定的好处!”

鹏化虽是个贼窝,但也有一所中学。余崇信建议说:

“叫你的妹妹在中学找个职位,那么,你们的生活就有保障了!”

当他们一家到达鹏化时,另一位姊妹已与该校联络,自然地,那个职位就给了她。献羔等只好仰望神,以卖故衣、织毛衣和理发维持生计。几天后,那所中学被盗贼洗劫,校中教职员无一幸免;那位姊妹大部分衣物也遭人抢去。献羔获悉情况,立刻为着姊妹感谢神,他明白大妹得不到中学教师职位,有神的美意,否则被抢的不是那位姊妹,而是他们的财物。献羔将一条毛巾和衣服送给那位姊妹,因她的孩子还小。献羔没有把送衣物的事情告诉母亲,怕她拦阻,可是,那位姊妹亲自跑去对他的母亲表示谢意。事件“败露”之后,母亲就对献羔说:

“现在是艰难时期,我们自己的生活也成问题,还把衣物送给别人?”

“妈!姊妹落难,我们接济她,神不会亏负我们。”

有时,献羔和一些弟兄姊妹到外边的墟市布道;他身穿长衣,脚穿草鞋,到处领诗讲道。一次,他们往附近一条乡村布道,有人诬说他们是汉奸,把他们带回乡公所,囚在房内,叫他们反省。献羔的同学感到十分害怕,献羔安慰说:

“我们是为主受苦,不要怕!”不一会乡长来了,他看见献羔穿的长衣、草鞋,心里明白是什么一回事,说:

“拉他们来做什么呢?他们是讲耶稣的,快把他们放回去!”

于是他重获自由,满心欢喜,认为算是配得为主的名受苦。

晚上,他们唱诗、祷告、交通,也要轮流值夜,每个家庭轮流值两小时,因为盗贼猖獗。献羔值班时,会利用这些时间来亲近神、祷告,又看书。他的母亲和妹妹对他十分体贴,建议说:

“你去睡觉吧,让我们值班,我们可以织毛衣。”

几个月匆匆地过去了。年底时,有土人传言说,盗贼要劫广东人。人人自危,献羔母亲售卖的故衣,也无人问津了。晚上,他们祷告、唱诗、交通和轮流值班。廖弟兄每晚上把大门关紧,用一条大木杠支撑着,再用长椅压着。他在楼下睡觉。有一天半夜,忽然楼下传来响声。由于大木杠倒下,值班的人把各人唤醒,说盗贼来了,要劫福音堂!大家立即起来祷告。廖弟兄上来说:

“我先下去看一看,你们祷告吧!”他们恳切地求神救他们脱离危险。不一会儿,廖弟兄上来,向大家说:

“不要怕,没有什么事!只是一只猫从上跳下,把大木杠弄掉了。”

感谢神!只是一场虚惊!

五、离开鹏化的路上

献羔等在鹏化住了半年,他们发觉不能再留在那儿,就算留下,也没有什么出路,况且住在鹏化的山民在经济的压力下,没有兴趣卖故衣,他们甚至准备投入盗贼行列去做“买卖”。但献羔却为着家里的经济情况感谢神;他们入山时,手上只有600元,可是,出山前却存有40000多元国币,当然这些钱是辛勤加上积蓄而来,绝非从不法的途径得到的!

他们为离开鹏化而踌躇,入山容易出山难,怎么办?感谢神!让他们发现当地山民的特点,“同姓三分亲”,山民相当乐意帮助同姓的人出山。于是,献羔一家和林声振兄妹就到另一条林姓的乡村,当中有一位姓林的,热衷于助他们一把。献羔全家就带同四担行李到林家去,打算在那儿下榻一个晚上。抵达不久,他建议献羔先将两担行李交给他的朋友替他们挑到山外,次日,再请人挑余下的两担,献羔接纳他的意见,把两担行李交给他。不一会,他气急败坏地跑回来,说:

“那两担行李在途中被人抢去了。我现在去追寻。”

“哥哥,我刚好念了路加福音六章三十节‘……有人夺你的东西去,不用再要回来。’”

“非常好!我们既然学了功课,就要实践,不要再追了。”

献羔听到大妹爱灵的说话后,就下了决定放弃追回。

后来,献羔闻说这次事件是那姓林的,和他的亲友同谋,把他们的东西挑走,是变相的抢劫。献羔却为着仍在手上的行李、未被夺去的金钱感谢神!

第二天,他们起程出山,那位姓林的引路,另外,请了两个人替他们挑行李。他说:

“赶紧行,因为这山路常有盗贼出没。”(其实,他自己也是贼!)他在前头走,献羔等就跟在后面,边行边祷告。一会儿,到了一座大山,他们得绕山路而上,再从另一边下山,才能往外走。他在这时又开腔,说道:

“这个地方最危险,特别在山腰拐弯处,只得小路一条沿山边去,另一边就是山崖,很多人在那里遇见强盗。强盗不单只取去人的财物,还把人的心脏剌透,挖出来吃了,然后,把人推下山崖。”

献羔等听到他的描述,毛骨悚然,祷告更迫切,求神保守他们各人,使他们平安度过难关。他们加速步履,靠主前进。那人又说:

“你们看山崖下的死尸!他们都是被吃掉心脏后,才被推下去的。”

献羔探头往下看,母亲和妹妹催促他不要看,快往前走。他们拐了弯,就上山路,直上到顶,再往下走。那人又警告说:

“那边有座破庙,强盗常躲在庙里,待行人路过时,他们就突然跑出来,大肆抢劫。你们切勿往里面看,只要快步地走,希望能过关。”

他们只得紧紧地仰望、倚靠神,求神引导他们安然脱离险境。将近该庙时,那向导对他们说:

“你们先走,我守在后面!”

于是他们急忙地跑;献羔的母亲和妹妹不敢抬头看,但献羔走过庙门时,迅速往里一瞥,不见有人,只见门上有些蜘蛛网。一息间,他们都过了那所恐怖的破庙,那向导也跟在后面。当他们直下山坡,走了一段路时,献羔回头望上去,见几个人从庙里冲出来,俯视他们众人,但没有追下来。向导说:

“他们就是强盗。如果他们早一点出来,你们就遇劫了。现在不用怕!因为他们决不会追来的。”

“哦!我们好危险呀!但又一次经历‘你出你入,耶和华要保护你,从今时直到永远。’”献羔怎能不由衷地献上感恩哩!

他们越走越觉平安!行行重行行,终于到达江口。那时江口已被日本人占领了。他们只得买船票到梧州去。在买票的事上,献羔再次感谢神!因他们到达江口前一天,每张船票售6000元,但他们买票时,票价降至3000元,5个人就省了10000多。还有,献羔抵达梧州后,闻说在他们启程后的第二日,梧州船被盟机炸得粉碎。如果他们迟一天出来,不被炸死,也会蒙受大损失,若早一天出山,就得多花10000多元。他们没有择好日上路,但他们的脚步,神已定了;他们出来的日期,神也安排了!

六、回到肇庆

1945年初,献羔等从梧州乘船回肇庆,再度与外祖母、舅父一家相聚。那时,肇庆被日本占领了,所以舅父建议他们到莲塘居住,因为每日都有盟机来炸肇庆,十分不安全。

献羔决定不到莲塘,因他感到必须回广州传福音,他的母亲和妹妹异口同声地劝他:

“不要回广州去,太危险了,盟机B-29常常轰炸那儿!”那时,B-29轰炸机确实非常历害。

“不用怕!我不是去玩乐,而是去传福音,神必定保守的!”

献羔坐言起行,买了船票往广州。出发时,他的母亲和妹妹来送行。献羔心中有感,唱出“到遥远地方”(《灵音诗歌》320):“到远方,传福音,我必去,我必去,使全世众罪人,都得闻主救恩。”

他唱着唱着,泪珠儿竟自滚出眼眶,沿面颊滚下;和唱着的爱灵,也没法控制那些夺眶而出的泪水,因为大家都不能预知未来,不知会在何日再相逢。献羔拭去泪水,向她们道别,说:

“我要到远方传福音,如果今生不能相聚,就让我们在天家相见吧!”

看见他们边唱边流泪,船上的人都有点莫名其妙!

七、回到广州

献羔只在肇庆逗留了几天,就离开母亲和妹妹们,只身回到广州大马站35号后座,与祖父、二婶、堂妹爱洁和堂弟耀基等同住,那时约是1945年2、3月间。祖父把他带往光复北路(光明北路)芦荻“西万善堂”,介绍给李启荣牧师认识。当时日本还未投降,献羔尚未参加该堂的侍奉。

献羔的祖父,虽然称为基督徒,但有名无实。他在美国时,极力反对儿子保罗进入神学院受造就。每次到礼拜堂,只不过是循例式的。他的两个儿子经常陪他一同赴礼拜,长子坐在他右边,幼子坐在他左边,当他听道打瞌睡时,长子保罗在他身旁推他一把,他就立刻醒过来,不一会,睡魔又来袭他,幼子在另一边又推他一把,他就再一次“复醒”。几十年来,他就是这样敬拜神,他的信仰生活也是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中度过。

献羔这一次重回广州,给祖父带来灵性的复兴。祖孙两人有机会闲话家常的时候,作为孙子的献羔经常给他讲福音,而且,每次他参加聚会,必定邀请祖父和二婶同去。那时,献羔常到水母湾兴华浸信会聚会,间中在查经聚会讲道。有一次,他的讲题是“重生”,内容有部分说及一些老信徒,信了主几十年,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得救不得救。圣灵在他祖父心里动工,叫他不断反复思想,在归途中,他老人家终于启齿探问:

“如果有人问我怎样能得救,我怎样回答他呢?”

献羔心里明白,祖父的用意,并不是为别人发问,乃是自己想了解这个信仰上的重要问题,但基于辈分缘故,不便直问,转一弯问,得出的答案,没有分别,这样祖孙两人都好过得多!于是献羔也放胆和他讲论得救的真理,从祖父的反应中,献羔看出他越听越明白,回到家中,仍然继续讨论。经过这一次的探讨,祖父显然在真理方面大有长进,对信仰也越来越热心,不单爱读经祷告,更手不释卷地阅读属灵书籍。以前,他很喜欢养鸡养鸭,现在,他爱慕属灵的事。别人问他:

“为什么不再养鸡鸭呢”?

“没时间”!他的确没有时间!因为他运用了这些宝贵的时间来钻研属天生命的事。真是前后判若两人!

献羔又协助祖父体验神医治的大能。祖父在美国开洗衣铺时,经常用马车将洗好的衣服送回给顾客。有一次,他在送衣服途中,因太疲倦,睡着了,就从马车上掉下,跌伤了脚,伤势颇为严重。虽然立刻送院医治,但脚部的筋、肉无法回复原形,十分难看。抗战期间,就是献羔回广州的前一年,由于营养不良,他那受过伤的脚再度复发。于是,找了一位在维新路(起义路)驻诊的中医师替他治疗,药到病除。但当献羔和他详谈福音后,他的脚又复发,有了上次治病的门路,他又寻找那位中医,可惜,找不到,因为那医师已回乡,要3个月后才回来。祖父失望极了!献羔看见这情况,立刻向祖父建议说:

“爷爷,祷告求神医治吧!”

“怎样祷告呢?你为我祷告好吗?”

“你要相信神有能力医治,并且要认罪,认清一切的罪。”

于是,献羔为祖父祷告,祖父自己又祷告。后来,他老人家对献羔说:

“我半夜想起自己所犯的罪,就立刻祷告认罪!”

“虽然你越祷告,脚肿越不消退,反而更肿,但不要怕,只要信。”

“我不会怕的,只要神悦纳我的祷告就行了。”

“拉撒路有病,他的姐姐马大和马利亚打发人请耶稣来,但耶稣没有立即前往,直到拉撒路死了,耶稣才去叫他复活。”献羔用拉撒路的故事向祖父指出,耶稣在医治的事上,有祂的时候!接着他又把一个小女孩的见证告诉他:

“有个小女孩,眼睛有病,请宣信博士为她祷告。宣信博士说:‘你只要信!就算越祷告越肿,也不要怕。’她回家祷告一个星期,眼睛果然更肿。她的母亲说:‘你的眼睛就快盲了’。她有点害怕,就去找宣信,说:‘我的眼睛比前肿了’。宣信说:‘我已对你说过,不要怕!只要信!’于是,她高高兴兴地回家向母亲宣称主耶稣医好了她!第二个星期过去,她的眼睛更肿,母亲心痛又心急。小女孩又去见宣信,他叫她相信祷告,她又回家告诉母亲神会医治她,母亲气得七窃生烟,但她还是用信心祷告,直到第三个星期,小女孩的眼睛真的不药而愈。”

祖父听完了这件事,便坚心相信神会医治,祷告一个星期后,他的脚果然肿了,但他不灰心,第二个星期,他的脚更肿,上了床就下不了地,十分严重。二婶劝他找另一位医生,他说:

“不找了,我倚靠神!”

到第三个星期,他的脚就突然消肿,不久,就全然好了。

献羔强调,他并非说人有病不找医生和不用药物。医生和药物都是神为人预备的。但假如生病的人在医生束手无策时,加上清楚神的旨意,绝对可以信靠神。因为,在祂没有难成的事。不过,人的信心很容易软弱。当他祖父的脚日渐肿起来,有脓有水的时候,他叫祖父继续祷告,其实,他自己也有点信心软弱。那时,既然没有好医生,而又清楚神会医治他,所以就恳切为他祷告,祖父自己的祷告更迫切!到第三个星期,祖父的脚突然好了!

祖父的脚痊愈之后,他更殷切、更热心爱主,整天祷告、读经、看属灵书籍,聚会也不再打盹了。不久,他回乡向亲友传福音,讲述主耶稣钉十字架、流血赦罪之道。他不懂长篇大论、滔滔不绝的讲,故此,讲了几句之后,就把脚举起来,说:

“请看看我的脚,是神医好的!”

谁都知道他的脚根本无法医治,但也有人说:“这是鹅爪脚,不医也会自然好的。”但他却将荣耀归给神。自从蒙神的医治之后,直到他离世(约17、18年之久),没有再复发了。

在献羔回到广州几个月之后,歌唱家辛瑞芳(前中华交响乐团团长林声翕的太太)到广州演唱,分别在青年会、越山中学、新华戏院等地表演,除了有小提琴伴奏外,她还邀请献羔钢琴伴奏。辛瑞芳虽然是主角,但献羔上台的机会比她还多:她独唱,献羔伴奏;小提琴独奏,他又上台伴奏;三合奏(她独唱,小提琴、钢琴伴奏)他又跑上台去;钢琴独奏时,当然又是他上台。观众见他再三上台,不觉都笑起来。其实,献羔只在小学五、六年级时学了一会儿钢琴,以后都是自学,也曾跟宋建勋一起练习。不久,林声翕先生到广州,献羔知道他教琴有方,故此,抓紧机会请他指导。经林先生指点,献羔获益不浅,他深深感受到,林先生教他一次,比别人教四、五次好得多。献羔的钢琴弹奏技巧,有了突破性的进步!

1945年8月14日,日本投降的喜讯突然传来,举国上下皆大欢喜。9月2日,日本正式投降,8年抗战终于结束。过去的8年,献羔共逃难4次:从广州到香港长洲;从长洲到肇庆、梧州;从梧州到江口;从江口到鹏化,经历了不少辛酸。日本尚未投降,他已回广州传道,那时仍不知道能否有机会与家人重聚天伦。现在广州光复,与家人相聚指日可待!

9月,是开学的日子。李启荣牧师请献羔到万善中学教英语等课。除了教书,他还在光复北第六甫水脚万善堂的支堂作助理传道。当时,从上海来了一位弟兄栾正信,他和献羔同住一个房间,两人常促膝谈心志、抱负等。栾弟兄对布道事工很有负担,故此,他们互相合作,在传道的事上不遗余力,努力宣扬福音!自从献羔担任多次音乐会伴奏后,广州大新路越山中学、西关长城中学都聘请他兼任音乐教员。不过,他主要的工作还是在万善堂当辅助传道,并作万善中学的音乐教员。

1946年初,丰宁路锡安堂主任罗德谦牧师请献羔到该堂任传道;于是他开设青年聚会又组织诗班,爱灵司琴,他当指挥;献羔运用昔日在圣经学院,刘福群院长所传授的指挥法来带领诗班。那时,他仍兼任教职,因未能即时辞去学校的工作,直到暑期才能离开,便专心传道。不过,广州河南怡乐村神召圣经学院和惠福西妇孺护士学校请他教音乐,基于对音乐的浓厚兴趣,故答应每星期兼教一两节课。他也曾应邀在播音台演奏贝多芬奏鸣曲。献羔从小就爱好音乐,他认为自己已经献给神,就当把一切都全然献上,音乐也不例外。他总觉得有不少基督徒将他们的音乐才干用在世界事业上,而不用在圣工上;另一些热心的愿意献上,但多半都是写民间的老调圣诗,不能普及应用。献羔非常喜欢贝多芬(Beethoven)、莫扎特(Mozart)、箫邦(Chopin)、舒伯特(Shubert)、韩德尔(Handel)等的古典作品。他的造诣虽然不深,但愿意把一切所学的尽献上。于是,他谱了一些曲,也填一点词,不过,大部分的曲都是请别人填词的。他还写了一些给诗班唱的诗歌,如“来就我得安”、“与主偕行”、“大灾难”等,连同适合聚会用的圣诗30多首。此外,又从各种诗本选出几十首,编成一本诗集,命名为《旷野人声》,于1947年12月出版;初版只收集了100首诗歌。1948年,献羔开始编印《灵音季刊》,但只出了六册就停止了,因他离开锡安堂。

1947年,献羔的父亲从新加坡返回广州,一家团聚,有如重见天日。父亲很高兴,因为再次经历神是听祷告的,祂保守各人安度危难。他更因献羔读神学、做传道而满心欢喜。他一心把儿子献给神,神果然悦纳了!父子两人阔别多年,再次相聚一谈就几个小时。谈什么呢?他们并非闲话家常,乃是谈论属灵的事!一个满有经验的牧师,加一个热心事主的传道人,谈起天国事工,当然滔滔不绝!后来,林保罗牧师受香港九龙城浸信会的聘请,便到九龙城士他令道“浸信会”当牧师,这是“城浸”的前身。

林保罗牧师回家不久,刘福群院长到广州探望他们,刘院长盼望献羔能到美国“宣道会”神学院受造就,他愿意送献羔去,希望他学成归来,在建道神学院教圣经。献羔坦率地回答说:

“谢谢您!我不去了。主快再来,时候无多,我要争取有限的光阴,多作主工。”

后来,献羔的叔父在美国替他订了一份“慕迪函授”课程,于是,他用心地学习,谨慎地做功课。有一次,收到批改好的功课,他得了一个“A”,还有附言:“当你看见‘A’字时,你一定很高兴!”但函授课程还没有完成,广州就解放了,他的学业又再次终止!

献羔一生正式领过一张小学毕业文凭——广州西村“美华中学”附小文凭,那是1937年的事。1941年12月8日,日本偷袭珍珠港并侵袭香港,他无法继续在香港皇仁书院念书;1944年秋天,日本攻占了梧州,他亦不能在广西梧州白鹤山顶“建道圣经学院”完成学业;在广州读的慕迪函授课程,肄业期间,因解放而告终。因此,献羔除了得过一张小学文凭外,并没有其他文凭。最后,连那唯一的小学文凭也丢失了!

感谢主!祂是厚赐与人的神,在要出版这本见证时,把一张崭新的文凭送来。献羔在侍奉中也不忘努力进修,终于,得到慕迪圣经学院的校外进修结业文凭。

1948年夏天,献羔到香港探望父亲,小住几日,适逢主日聚会。那天,林保罗牧师应邀,前往九龙青山道“喜乐堂”证道,献羔则留在士他令道“浸信会”讲道,张有光牧师当主席。

那时的香港和1941年的已大大不同了。献羔从香港逃难到内地,每况愈下;重遊香港,他觉得自己好像“老乡出城”!后来,他父亲和他一同过澳门,住在傅魚冰先生的家里。傅先生是精益眼镜公司的总经理,也是滕近辉牧师的岳丈。献羔能夠再次回到出生地,那种亲切非笔墨所能形容。他们到白马行浸信会聚会,献羔领诗,父亲讲道,父子俩十分合拍。散会后,一位教会学校的教师请献羔去讲道,那是一所中学。献羔不单对那班学生证道,并且和他们交谈,鼓励他们爱主、靠主!几天后,他们就回港,林牧师特地买了一张飞机票给儿子回广州。献羔做梦也未想过有机会坐“铁鸟”。今时今日坐飞机不算什么一回事,但对曾作四度难民的献羔来说,确实不可思议!这一次,他又主演一幕“老乡出城记”,但无论如何,他亲身预尝了一点“被提”的滋味!

献羔在美以美会(Methodist)锡安堂侍奉足有3年(1946-1948年),直到1948年年底,他就离开,转往广州“兴华浸信会”侍奉,1949年初正式成为该堂的传道人。

上任一段日子后,因为有需要,献羔到台山大江退修去,一直留在那儿,到1950年初才回广州。因此,1949年10月14日,广州解放时,他在台山。回到广州后,他继续在兴华堂当传道,但也经常应邀到各堂讲道。他曾到“逢源堂”、怡乐村“神召会”、大东门“耶稣堂”等证道及主领布道会,又在“广大堂”讲启示录,每个晚上分享一章,共讲了3个星期。

1950年4月23日,献羔在大马站的家里开设聚会,那一天,他讲解约翰福音14章“天家”,约有30人赴会。后来,解放北路“神召会”的传道人邀请献羔等前往主领聚会,经过商量后,他们就把聚会移到那里举行,直到10月间,他们的聚会受到影响,而大马站35号一楼的住户要搬走,因此他们就在10月15日把聚会迁回大马站举行。在这件事上,他们看见神奇妙的安排,为他们预备了更大的地方。假如那户人家不自动搬迁,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叫人家迁出。神的时间最好,正当他们有需要,神就把地方赐给他们。搬回大马站后,要为他们聚会的地方定名,献羔不打算称为“神召会”,虽然是从那儿搬过来,他也曾在神召会和神召会神学院讲道;虽然他是浸信会的会友,亦不想称这教会为“浸信会”,总而言之,他不主张用宗派的名称,也不想称作“基督徒聚会处(所)”,因为他们不是。献羔等深愿按着圣经真理而行,最后,决定采用“大马站福音会堂”这个名称,直到现在。

为什么楼下的住户会搬出呢?原来在抗日战争期间,有人死在那里,此后很多住客都发现有鬼出没。经常在夜半时分,万籁俱寂,各人好梦方酣时,厨房传来阵阵切菜烧饭的忙碌声音,住客当然起来去察看究竟,奇怪得很,厨具依然,却不见一人。那有人肯久留在一个令人不安的地方?因此,一般人都不敢长住。最后一户决定迁出时,正是献羔等急需地方的当儿,刚好那户人家搬走,他们就在楼下聚会。鬼,不敢来了!确是,“耶稣一来,撒但权势就粉碎”。献羔收回一楼后就将内部的间隔拆掉,地方打通了,但仍不夠用。这座房子分前、后两部分,前座属献羔的父亲,后座是二叔的。二叔知道聚会地方不夠,就对献羔说:

“你祷告吧!求神叫后座的住客也搬走。我愿意把后座献出。”按当时情况,后座住客没有任何理由会搬走。不过,他们仍然祷告、倚靠神、顺服祂的带领。结果,不单只楼下后座的住户要搬出,甚至二楼后座的房客也迁走。感谢神!他们立刻动工,把楼下打通作聚会用;并且,同样也将二楼打通,前座单为聚会用,后座则两用,作为住所,也作为聚会场所。一经改动,前后座的楼上楼下,可容纳300多人,他们的聚会总是座无虚席的。有一次新年聚会,讲“主再来”,他们印了500多份题纲,只派剩10张。那几晚的聚会,每次约有500人;走廊、天台,总之能站的地方都挤满了赴会的人。

1950年10月底,献羔应钟耐成牧师的邀请,到香港长洲神召会圣经学院讲道,这是他最后一次到香港。他在神召会圣经学院一共讲了5个晚上,有些建道神学院的同学也出席,献羔还认得一些旧同学。

献羔乘船抵达长洲码头,下了船,走过电灯局转上山路,佇立在“哈利路亚屋”的旧址,向山下望去,是波平如镜的海岸边;回想当年夏天在清凉的碧波中……经过四次逃难,再回到长洲,真是无限感慨!日间,献羔前往浸信会与各人欢聚,畅谈过去几年的经历。他对诗篇一二六篇的“好像作梦的人”有极深的感受!5日后,他又到香港九龙弥敦道的神召会讲道,一连5个晚上。两个星期转眼就过去了,任务完成,献羔就回到广州。

1951年,献羔除了在大马站侍奉外,也经常出外布道,他曾到过佛山、石湾、清远、台城、四会、广宁南街等地主领聚会。

当献羔从香港回到广州后,钟耐成牧师写信给他,内容说:

“神召会圣经学院擬请你来当圣经教员,每月薪酬港币250元。”

“神呼召我在广州侍奉,祂给我的经文是‘他宁可和神的百姓同受苦害……。’(来11:25)所以,我不能接受你们的好意!谢谢!”

献羔收到钟耐成牧师的信,立即复信婉拒那分职事。不久,钟牧师再来信,说:

“我们院方议决,每月给你300元,请前来任教。”

1951年的300元,比现在3000元还要好用。但他绝不为金钱而到香港神召会圣经学院任教。当时,他若肯去香港侍奉,就可以远走高飞。他明知道留在广州,早晚是要坐牢的,他仍选择在广州传道,因为,献羔认定这是神对他的呼召。基于绝对信任神,他就在不自由中,作个真正自由的传道人。

献羔的婚姻间接也是布道促成的。他在佛山布道时,有一位女传道十分关心他的婚姻大事,暗中为他物色了李敬南医生的第八位千金,李穗玲小姐(原名李圣贤),并且介绍他俩认识。李医生在佛山开办了一间诊所;穗玲在护士学校毕业之后,就在父亲的诊所工作,服事有疾病、痛苦的人。在婚姻大事上,他们都不敢轻忽,大家都认真祷告,结果,神给了献羔一些证据,其中一项就是母亲的首肯。以前,他也曾认识一位女子,但母亲极力反对,于是他的初恋无疾而终。这一次,当母亲看见穗玲的照片就十分喜欢。家长的同意和支持在献羔看来是极有力的明证。终于,1951年7月4日,献羔和穗玲在“广大堂”举行结婚典礼,在神、在众亲友面前订立盟约。那时,献羔27岁,穗玲21岁。

次年,神赐给他们一名男婴,但他在世上活了不过33个小时,就离开,返回天父的怀中。1953年3月6日,神赐一名女儿给他们,献羔替她取名哈拿。父女俩的名字跟撒母耳记中所载的母子相同,只是关系调转。1954年12月26日,神再赐给他俩一个儿子,献羔给他取名以诺。

献羔特别爱读王明道的书。当他在建道圣经学院时,已开始看他的作品,学院的老师对王先生的书,亦有非常正面的评价:

“许多奋兴布道家都很会讲道,但王明道有一个很特别的地方,无论他讲道或写作都是最‘清楚’的。任何一章圣经,只要是他讲,一定解释得十分明白,不用再问什么问题。”

解放初期,献羔拿起王明道的书更是手不释卷。当他读完《在火窑与狮穴中》这本书时,深受感动,因为看见王先生在日本时期,坚定持守真理,宁死不屈。他佩服得很,于是,执笔写信给王先生,自我介绍,说:

“我叫林献羔,父亲林保罗,他是神的仆人,多次在广州、香港等地主领培灵会,闻说他和王叔叔,还有宋尚节、王载、王峙等叔叔都相熟。我看完你的《在火窑与狮穴中》,很受感动。现在你对信仰的态度怎样?”他回信说:

“1936年,我到广州主领培灵聚会。一日,我病了,你父亲接我到大马站住,还亲自服事我。现在,我还是和《在火窑与狮穴中》的态度一样!”

1953年初的新春聚会,从2月13至17日,共5个晚上。在这期间,献羔的叔父对他说:

“耀基在天津中央音乐学院读书。以前,假期完毕,由二婶送他回天津,这回由你送他去,那么,你可以顺路探访王明道先生,费用由我负责。”

叔父的提议正中他的心愿。往北京遊名胜倒是小事,要紧的是亲聆王叔叔的教训,向他好好学习。新春聚会在17日结束,献羔在18日即启程送堂弟耀基前往天津(那时,中央音乐学院在天津,后来才搬到北京),但他只送到北京,替他买了往天津的票,由他自行返回天津的学院。献羔后来悔恨没有去天津见一位神的忠仆。因为,那时从北京到天津的车费只需5元,来回不过10元就可以多向一位前辈领教了。当时,他没有想到这一层,只一心渴慕有更多时间跟王叔叔学习,所以错过了去天津的机会。魚与熊掌不能兼得!

以前,二婶送耀基回天津,要路过北京,献羔特别写信给王叔叔,让他们母子能在王家停留,王叔叔和王婶婶都十分热情地接待他们。这一次,耀基理所当然地成为献羔的引路者。堂兄弟俩在车上谈起王叔叔时,耀基说:

“叔叔叫我拉小提琴给他们听,他们听了,给我不少正面的鼓励哩!”

耀基的天分未曾被发现之前,好像一事无成,他在培正中学读书,成绩极之欠理想,很多科目都不合格,他的爸爸十分失望。有一天,耀基看见伯父拉小提琴,他也学拉,伯父见他的手势不错,就送了一个小提琴给他,以资鼓励。后来他的父亲将他送到温占美老师门下学小提琴,一段日子之后,他大有进步,温老师非常赏识他。不久,马思聪院长到广州招考新生,温老师原是马院长的高足,他带耀基去见马院长,准备为了报考音乐学院,马院长叫他拉一曲来听,当他听完后,说:

“不用考试,你可以到天津学院去!”

耀基就是这样进入了中央音乐学院。马院长亲自教授6名儿童生,耀基是其中一个;后来,学院还应许补送他去苏联留学!他就是今日中央音乐学院的林耀基。

火车隆隆地向北方疾驶前进,堂兄弟俩就在车厢里畅谈。经过几十小时的车程,他们终于到达北京,因为火车误点,出站时已夜幕低垂,他们立刻乘三轮车到史家胡同的基督徒会堂,那时大约是11时多,敲门之后,等了好一会,才见王婶婶(刘景文)披上外衣出来开门。她一见耀基就请他们进去,又立即拿西饼来招呼他们,并说:

“叔叔睡着了,他明早要到基督徒学生会讲道,明天才见他吧!”说完,她就赶去小会堂为他们预备棉被,安置他们睡在那儿。

次日清早,王叔叔起来,王婶婶对他说:

“从远方来了两兄弟,你猜是谁?”

“献羔”!当他一听到“远方”这二字,立刻猜中。于是,到小会堂找他。献羔正在灵修,王叔叔一见他,便问:

“献羔吗”?献羔来不及回答,王叔叔已走上前,且十分热切地和他握手,又说:

“耀基还未睡醒,我们不要打扰他,你到我那边去谈谈,好吗?”

献羔立即随王叔叔过去。王叔叔住的地方不大,有一个睡房,一个客厅和一个厨房。他们谈了一会儿,就吃早餐。吃过早餐后,王叔叔对他说:

“今天早上,我要向一群基督徒大学生讲道,你和我一同去,好吗?”

献羔欣然答应,因他来此地,就是要听王叔叔讲道。他们起程,二人同行。在路上,王叔叔对他说:

“我是北京的危险人物,你是广州的危险人物。你来这里,就立刻变成危上加危了。”他边说边笑。不觉间,他们已到达学生会所。当他们进入学生会所时,有些学生从二楼下来,动作轻松、敏捷,蹦蹦跳跳不停,一见到王叔叔,立即肃立,恭敬地叫声“王叔叔”。王叔叔把献羔介绍给大家认识,他们听说献羔是从广州大马站来的,都表现出好像认识了献羔许久似的。原来,王叔叔经常在这群大学生面前提及广州大马站,献羔教会的情况。

那天早上,王叔叔讲但以理书第三章。献羔心想:“我也曾多次讲但以理书啦!”但当他留心听下去,就大受感动。他发出好像示巴女王对所罗门的惊叹:“……及至我来亲眼见了,才知道人所告诉我的,还不到一半……。”(王上10:7)听完讲道,献羔给的评语是:“王明道就是王明道”!

王叔叔在随后几天都忙着写稿,因为这段时间,正要出版《灵食季刊》。献羔就利用这个机会读他所写的书,并做笔记。其实,在广州时,他已读了不少王叔叔的书,但仍有很多是献羔无法找得到的。这个时候,正是他的良机,怎能错失呢?于是,他终日埋首在王叔叔的书柜中,把王叔叔的著作,凡他没有看过的,都读一遍和做笔记。

基督徒会堂可容纳700多人,连同院子的地方,可供1000人同时聚会。参加主日聚会的人,大多是青年人,其中弟兄也不少。王叔叔讲道不单只声如洪钟,更是充满能力。每个星期日,都有“讲习班”,王叔叔也趁机会,让献羔主领这个聚会。

当王叔叔写完1953年春季的《灵食季刊》后,在付印前,他亲自校对,每页校对七次。他说:

“我希望在这些书里,没有一个错字,但可惜,每次出版时,还是有两、三个。”

全部的稿件送出付印后,王叔叔才能和献羔好好地交通,他也抽点时间带献羔去游故宫、天坛、颐和园等名胜。

两个礼拜的时间,匆匆就过去了,献羔要回广州,王叔叔希望他多住几天,但他不能久留,只得婉拒王叔叔的好意。王叔叔对他说:

“近年我很少送人到车站,因为很多人都变节了。”

献羔辞行的那个早上,王婶婶替他和王叔叔拍了一张合照。献羔说:

“可否将底片给我?”

“底片还是由我保管的好。若你想多冲晒几张照片,只管告诉我,就算100张,我保证给你。”王叔叔答道。得到王叔叔的承诺,献羔没有再说什么。于是,就起程往火车站去。王叔叔和他同行,他不只送献羔到车站,还买了月台票,直接到月台送行。火车徐徐离开车站,王叔叔挥手。火车走远了,献羔虽然看不见他的手,但还能看见他的白手帕扬个不停。献羔心里想,自己算得什么,竟蒙王叔叔这样热情地款待和送行!

回到广州后,献羔继续和王叔叔通信,王叔叔经常劝勉他,要持守真道、忠心事主、坚持到底。这也成为他日后的“罪状”!


第四章  牢狱生活一、被捕前奏

大马站的聚会照常进行,只是所受的压力越来越大。1955年的头6个月开展了“反胡风运动”(注5),后来演变成“肃反运动”(肃清反革命运动)。献羔和各同工都准备随时被捕。有些信徒来聚会,见到他们都很高兴,并且打趣说:

“你还在这里!”

第二天来聚会,又说:

“你还在这里!”

在气氛紧张的日子里,讲得出这句说话,和仍有幸听到这句话,是一种安慰,一种不能言喻的幸福!

不久,王明道被捕了,那是1955年8月8日。献羔已深深知道,自己离被捕的日子不远,在聚会时,对弟兄姊妹说:

“我有妻子、有儿女、还有父母与妹妹,我已把他们交托给神,但仍然请你们在祷告中记念我们!”

大马站的每一位同工都把一些日用衣服、毛巾、牙刷等收成一小包,随时准备就义。他们天天过着紧张的生活。在信息方面,他们抓紧时间,多讲“刚强壮胆”的劝勉,当然,希伯来书十一章三十二至四十节这段经文成为了他们的鼓励和安慰。一个月熬过了,9月11日,在中山大学的两位弟兄姊妹被捕,紧张气氛的浓度骤增!

二、第一次被捕入狱

9月14日,星期三晚上,大马站的聚会完毕,各弟兄姊妹互相交通。晚上10时左右,突然,有10多人汹涌上楼,随即喝令:

“各人坐下,不许乱动,不要再说话!”

大家都感到时候到了……涌上来一群人中,有几个分别与王国显、张耀生和献羔等谈话,不是一起谈,乃是分在三个小房间查问。终于宣布拘捕他们,三个人都被扣上手铐。另外,有人搜查献羔住的房间,穗玲相当镇静,搜查的人要翻查东西时,她就说:

“这是我的。”他们正想看另一些东西时,她又抢着说:

“也是我的!”那些人就不再搜她的东西。当他们翻开献羔家的相簿,把王明道和献羔的合照拿出来时,穗玲立刻说:

“把这照片给回我”!

“是王明道吗”?他们一看就认出来了,怎么肯再交回穗玲呢?离开的时候,献羔等就提着那早已准备好的小包衣服,随着那些人下楼,边走边挥手,并对弟兄姊妹说:

“再见”!

“别说话!”押解的人立刻阻止献羔道别!献羔只得默言点头而去。他被带走的时候连见妻子一面的机会也没有!其他同工和一些弟兄姊妹都先后被捕了!

那些人把献羔送上汽车,从西湖路开往黄华路第一看守所,进行通宵审讯,实行疲劳轰炸,他们给献羔的罪名是“反革命分子”。预审员在审讯的过程中说:

“你把重大的事情隐瞒了,只交待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于是,重复的问,第二天才把他送入一间小牢房,房内有两张床,本来只能容纳两个人,但因为肃反运动进行得如火如荼,被整的人直线上升,坐牢的人骤增,两人房变成三人房。献羔是第三个入住的人,只得以地为床,最不好的就是要睡在尿桶旁边。早上才送他入狱中,下午5时又传他出去受审,可幸这一次,不再通宵审讯。奇怪得很,有一晚,居然有燉蛋给献羔吃。献羔存着感恩的心吃完那些罕有的美食!

日间,一有机会,献羔就同接触到的囚犯谈道,将福音的信息和他们分享;有时听闻歌声,是王国显、张耀生等在唱圣诗的声音,献羔又以诗歌回应。

当献羔和几位同工被捕后,广州《南方日报》以大标题刊登:

“广州的基督教内破获了一个以林献羔、王国显、张耀生为首的反革命集团。”

三自会筹备控诉“大马站反革命集团”的大会,在1955年9月27日召开,声势浩大。上台控诉的不是教会内的肢体,因为肢体们都很坚定。主持控诉大会的人,突然叫了一位教会内的老姊妹李师太上台指控献羔,但她很镇定地上台,说:

“林献羔很好,他给我十分多的帮助;以前我不认识真理,也不知道得救的事,他教导我、帮助我明白真道,他很好……。”

不消说,她立刻就被撵下台!在这控诉大会上,根本寻不出献羔有什么反革命的证据,于是,他们就播放献羔的录音带。原来,那些录音内容是预审员把献羔的材料修改后,交给献羔,叫他读给上头听。当时,献羔已向他们提出,说:

“这些内容不是事实!”

“没有问题,这时又不是审讯,读过就算,何必斤斤计较字眼呢!你要求,我们就给你保密好了!”

那时,献羔没有强硬反对,一时软弱,就照读了,万万想不到,他们竟然把不符事实的读稿录下来播出,献羔就不知不觉地陷入圈套,上了当。早知如此,他誓死不吃那碗牢中罕有的美食——燉蛋!

12月18日,献羔等被调往仓边路第二看守所。当他们到达看守所,就在外边院子里等。在那里,献羔和各同工再次见面,大家都有点兴奋,奈何看守他们的人,不许囚犯说话。献羔在别人不大注意时,向王国显和张耀生指一指天,他们都会意地点点头,大家都心灵相通,知道神一定保守。不久,一干人等被带入监仓内,他们进入旋转铁梯,一直兜圈往上走,到了二楼,就走到第八巷去,这儿都是囚反革命分子的地方。献羔进入一间大房,可以容纳40人,他又一次睡在靠门口的尿桶旁,另一边是一位天主教徒,互通姓名之后,他说:

“我们的神甫也认识你!”献羔的知名度相当高,甚至天主教的神甫也认识他!

有一次,献羔又被调出去审讯,在拐弯处,他看见一位主内的姊妹,但姊妹却看不见他,为了想与姊妹打个招呼,献羔故意大声对管理员说:

“是从这条路去吗?”

声音一出,那姊妹立刻有反应,回头看见是献羔,于是互相点头,作无声的问安。

1956年5月22日,一些人被解回黄华路第一看守所,献羔也是其中一名,当他出到大厅的时候,管理员把他的一只手和中山大学一位姊妹的手扣在一副手铐中,姊妹小声地说:“不要怕!”总之,一有机会大家就彼此劝勉!

三、狱中果子与作品

献羔再度被解返黄华路第一看守所,真可说是旧地重遊。这回,他住进一个双人的监房,但不是三个人挤在一起,只有两个人同住。同室的一名犯人,不久就被调走,房中的空缺由另一人补上。进入监狱之前,这个人曾听过福音,但未曾真正相信。献羔每日对他讲述救恩等圣经真理,神的灵动工,他终于接受耶稣基督做救主。他名叫梁树栋。

10月间,预审员把一期《天风》给献羔看,内中有王明道的检讨书。献羔读完王叔叔的检讨书万分难过,他不明白,也想不通为什么王叔叔会这样“检讨”?无论怎样,《天风》里的文章引用了一些经文,献羔抓着这难得的机会,把经文抄起来,供自己阅读,也给同室的梁树栋读。于是,两个人都有机会读经了!后来,梁树栋释放出狱,在大马站福音会堂里受浸。不久,就去了香港,还在教会内协助福音事工。

在第一看守所里,献羔写了几首圣诗,后来编入《旷野人声》内。1956年7月15日,作了“被神拆毁”一曲,9月22日填上词;8月16日谱了“务要谦卑”的曲,9月30日配词;8月26日作了“认识自己”,9月5日填词;9月1日写了“我们需要复兴”,词则在11月1日才配好,这几首诗歌分别编入《旷野人声》里。他未入狱前,也曾写过几十首诗,但当他亲身经历苦难后,写出的作品比前更有体会、更有深度。献羔写好这几首诗后就教梁树栋唱,他学会了,也收藏好那些词。在释放时,他带同这些歌词出去,顺利地过了搜查的关口。感谢神!因为有规条定下,不能带有字的东西出监,能夠带出这些诗歌,是神的恩典。后来,他将这几首词送回给献羔,无形中就替献羔保存歌词。

四、暂别牢房

1957年1月28日,献羔等信徒领袖得到释放,那可能与批判史大林有关。无论如何,感谢神,让他们能呼吸一下自由的新鲜空气。当献羔回到大马站,看见各人仍然坚持真理,没有停止聚会,他满得安慰,一方面为他们高兴,另一方面,也为他们的刚强感谢神。除了见到弟兄姊妹外,献羔一家又再团聚,与父母、妻子、儿女、妹妹们重聚天伦,乐也融融。

出狱之后,献羔追问当局有关他的案件,因为他既不是“无罪释放”,又没有被定什么罪名。当时,不但没有判决,连起诉也没有。他得了一个这样的答案:

“过去是反革命分子,现在是人民了。”

既是这样,他也无话可说。于是,献羔去佛山岳父的家里休养一段日子,再回大马站侍奉。他们又过着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传福音生活。

五、二次被捕前奏

1957年年底,“反右运动”开展形势再度紧张。当局通知他去参加1958年2月底的“基督教大会”。初时,献羔拒绝参加,后来知道是“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便答应出席。直至参加学习时,才知道是基督教联合会主办的。他们以各种似是而非的道理贯串整个学习,企图“说服”献羔。在既有压力,亦有“道理”的情况下,献羔软弱下来,屈服了。他答应回去说服同工一起参加三自会,因他以为,当他们加入三自后,就可以得到自由讲纯正的真理。感谢掌管历史的神,祂阻止了这件事发生,不让献羔掉下去。在他还未实行参加三自会时,神就让他再次被捕,给他机会反省。在献羔看来,这一次被捕,是神挽救了他,保存了他的信仰。那个大会为期9日,于3月上旬结束,出席会议的有24个教会的教牧人员及信徒109人。

大会最后把献羔的“录音”播出来,但那不符事实的部分已洗掉了,与会的每一位代表所听到的和在控诉会上的不尽相同。这是当局正视错误的一面。可是,有些人还用那些被删掉、不符事实的事件来攻击献羔,可能他们忘记了前后两次播放的分别!

1958年3月12日,《南方日报》登载了广东省基督教9个右派分子的名单,献羔的名字被列在第三位。按照宪法,原是不拘捕右派分子的,除非他犯了法。

那时,献羔的妻子在佛山工作,因此,他们的女儿就交给献羔的母亲照顾,小儿子以诺留在献羔身边。献羔有时对以诺说:

“爸爸若再坐监,好吗?”

“不要去!不要去!”3岁半的以诺,好像真的懂得什么叫坐监似的,连声反对父亲坐牢。

六、第二次被捕

自从开过那一次基督徒大会后,献羔一心以为可以利用参加三自的机会来传福音。感谢神引导他、护卫他,叫他不致直滑下去。在他万万料想不到的时刻——1958年5月30日,神让一些事情发生。那天晚上10时许,当献羔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时,竟然有几位不速之客来到,直入献羔的卧室,出示逮捕证,说:

“你被捕了”。

以诺见这光景,立刻想起爸爸平日对他讲过的说话,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再滑下地面,一个劲儿地哭起来,大姑姐闻声进入房中,抱他出去。这次献羔被捕,穗玲不在身边。因工作关系,她每星期六晚上,才从佛山回家,星期日聚会完,晚上便回佛山。献羔被捕的那一日是星期五,故此,临行时,只能对父亲、妹妹和小儿子说声“再会”!

晚上10时的广州街道,行人稀少,十分宁静,除了汽车的驰骋声之外,没有了白天的嘈杂声。不一会,车子戛然而止,停在黄华路第一看守所。又是它!献羔第三次到这儿,入到里面,又是审讯,不过,较为简单,多半都是以前问过的事。

9月间,献羔被解去仓边路第二看守所。正值国庆前夕,紧张的气氛弥漫着看守所,因为在这个时候,杀、关、管、放等情况都可能发生在任何一个囚犯的身上。献羔已准备好接受死刑或无期徒刑的宣判,尽管预测命不久矣,他还在狱中读希腊文,因他偷偷地带了一本很小的希腊文字典进去,同牢的人中,有人知道就说:

“你怎么还有心情读希腊文呢?唉!我真佩服你!”

11月20日,判决书来了,献羔被判刑20年,还有5年剥夺政治权利。(注6)他的罪名是“反革命、亲帝、反苏、王明道的爪牙”等。判决书上没有提及那些与事实不符合的录音。献羔上诉,但没有果效。穗玲到看守所探望他的时候,他说:“判了20年有期徒刑,上诉无效!”

“上诉干吗?没用的!”穗玲直觉上感到没有作用!

1959年1月24日,许多人被送去劳改场,献羔和一些囚犯被送到广东韶关犁市茶山农场,在那儿过了四分之一的徒刑年日。刚到农场,献羔被分配入重劳动农业组。每日很早开工,他负责挑泥,但挑得不多。因此,纵使日落西山,筋疲力倦时,仍不能收工,因为任务尚未完成,泥还未挑完。那时,他心有所感,诗兴骤来,口里念诵:“落霞与孤雾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待所有工作完毕,回到仓房已入夜,晚上还要学习两小时,一天的忙碌才算真的过去。次日,清早又要开工。这样的日子,怎么过呢?过得一天,不知能否过第二天,20年?怎样过?当时献羔估计自己不可能有20年的生命,但能为主受苦,死在监房中,也是值得的!

一日,献羔的妹妹爱灵去信劳改农场,通知哥哥说她某日会来探望他。献羔预先收拾好一些用不着的东西,用布包着,在那天早上开工时,把小包带到工地,打算在妹妹到工地探望他时,顺便交给妹妹。可是,献羔的行动,领导看在眼里,以为他企图逃跑,就密切注视他。上午约10时许,爱灵果然来了,看见哥哥,她立刻说:

“这儿很不容易找!刚巧遇着一个人,他也是来探亲属的,于是随着他走,他还帮我挑这小担东西来给你。”

献羔边听边想,感谢神!否则,他的妹妹真的无法挑着担子翻山越岭。爱灵说完之后,接着感慨地说:

“我真是‘万里寻兄’哩!”随后,她把许多挑来的东西交给献羔,但有一大暖壶的黑豆煲兔肉,是献羔妈精心泡制的,领导阻止献羔吃,因为恐怕内中有毒药。既然不许吃,爱灵只得带回家,奈何山路难行,保不住这壶兔汤,全部倒光了。当献羔妈知道情况后,叹息地说道:

“好不容易才买到兔子,一番心血煲好了,竟不许他吃。他既不能吃,你就应当把它吃了,何必再拿回来而倒掉呢?”

那天晚上,献羔情绪高涨,兴奋得很,因为自己的妹妹终于找到来了。不过,还没有欢喜完毕,晚上开大会,领导在大会上说:

“今天早上有人企图逃跑!”他没有提献羔的名字。其实,早上他已开始监视献羔,直至爱灵来了,带走那个小包,证明献羔并没有打算逃跑。但他还要在会中提出这事,讲人的“不是”!

在农业组约有两个多月的时间,献羔在4月18日被调入老弱残组(茶叶组),因为他的体力不足。这样,他就较为轻松了,但仍不放弃操练自己,慢慢地,他能夠挑80斤,但只能挑10多丈远。献羔负责把各人切碎的饲料挑到猪房。

由于各方面都有较好的表现,所以,在6月16日调献羔去做学习记录员。后来,他也当过小组组长,又代理带队开工收工。

经过一段较长的观察,在9月,当局把一份自由工作交给献羔——替老弱残组的犯人理发,以后还替全农场的人理发。他庆幸在建道有机会操练剪发的技术,不单在逃难时有用,在劳改时更有大用!这样,他的工作变得既轻松,又较为自由,只在开工时通知一声,就可到任何地方理发去,甚至到该农场的一个附属小型煤矿场,要经行公路,也可以让献羔去。要是逃跑,或作什么事,大有机会。明显地看见,领导已信任献羔,一点也不怕他会逃走。

1960年4月18日,献羔到猪房,替养猪的犯人理发。猪房的瓦顶突然塌下,到处都是大块瓦片。他俩没有被压倒,只是那个要理发的犯人脸部受到波及,流了很多血,献羔则没有受伤,只是手中的理发剪,被打掉在地上。献羔衷心感谢神,不只使他没有被压死,还保守他免却受伤之苦。他深深领会“连一根头发,也必不损坏”的应许(路21:18)。

1961年3月12日,献羔被调去种黄烟,他本人不吸烟,叫他种烟,他心里已不大好受,更难受的是要徒手掏粪。有一次,他要施肥,将大粪放在每株烟草根部,但没有碗、没有勺、没有任何器具,只得用他那一双手。他掏的不是干粪,而是半软半硬的那一种,而且,不是一次就完,乃是一株要掏一次,直到每株烟草下都有一堆为止。这样的活,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干的,真是各种苦味都要经受!

1962年4月,种花是献羔的新工作,只做了两个月,献羔再被调去替人理发。

10月8日,爱灵再次探望献羔,从59年4月5日之后,有3年多没见面,兄妹相见,自然详谈一番。两个月后,12月17日,爱灵第三次探监,她告诉哥哥一个喜讯和一个坏消息:

“我获批准往澳门与谢德恩先生结婚了。这次来探你之后,不知何时能再见面!”经她一宣布,兄妹俩黯然神伤,不过,献羔仍替妹妹的婚事高兴。总之,这一次的探望,使献羔的感受相当矛盾。

1963年1月6日,献羔当了小组组长,他得到领导的信任,当然,他的好信用有助建立领导对他的信心,但好事多磨,献羔为了自己的信仰,过了很短的日子就丢了小组组长的位!事情是这样的:有一次,献羔到农业组理发,其中有一位是兴华浸信会的传道人王永昊,他是汕头人,最近被调到农业组来。当献羔替他理发时,他说:

“我有一本新约圣经,带来的时候,领导看了一眼,就交回给我。”

“借给我,好吗?”献羔听闻这人有圣经高兴极了,立刻开口借,借到之后不单只读,还要抄。于是,一有空就抄圣经,但不久就东窗事发;有人向领导检举献羔抄圣经及晚上在蚊帐里祷告。结果,在一个晚会上,领导公开说:

“到现在,还有人拜上帝……。”

晚会过后不久,就是1963年1月30日,领导将献羔调往犁市二监一中队的“集训队”。“集训队”就是把各队那些违法乱纪的坏分子集中起来训练。献羔本来已获得领导的信任,且受到表扬,因为抄圣经、祷告和暗中传福音而被打成“坏分子”,要送到集训队受训。

感谢神!在人看来,在集训队学习是坐牢中的不幸。其实不然,献羔在集训队里受训,不用劳动,所以,有更多时间背金句。虽然,他所抄的经文都被没收了,但他以前在建道圣经学院已背了很多经文,现在可以反复背诵、思量、默想。在建道时,他一味背经,但不知道为什么要自己背那么多经文,原来神早就为他预备,叫他在坐监时受用不尽!

献羔在“集训队”里约有半年的时候。1963年7月17日,他被调去山西,和他一同从农场调去的人,约有500多。在火车上,你一言我一语的,献羔才得知要去山西,就想到一定是采煤了。在小学的时候,献羔已经晓得,山西一省的煤,足夠全世界用1000年,就算现在工业发达,用煤量较多,也夠供应几百年。

1963年7月22日,他们到达山西省太原西峪寨沟煤矿。那儿共有3000多采煤工人。从农场来的那500多人,先要集训半年,才能投入采煤的工作。1964年元月2日,他们集训完毕,开始下坑工作。献羔在第一大队的第一中队里采煤。每次入坑前,献羔洁净得像个美国白人,但出坑时,变成非洲黑人般黝黑。

开工、收工都要乘坐煤车,因为这煤矿是一座大山,故在山边开一条大巷直入。起初献羔被编入采矿组,以半机械化方式采煤。在煤坑作工,初时不太习惯。每一条煤巷旁边都有自动运输槽,采煤的人只须把煤铲入运输槽,就能把煤运出外边,然后用煤车盛载,将煤车推到大巷,挂好了,用电车机头拉出坑口。由于这是“平洞”,所以不用升降系统。有些煤巷很低,要弯腰才能操作,弯腰8个小时,实在难受;献羔许多时候都跪下铲煤,真的夠吃力。他咬一口午餐的烤窝头,(注7)然后把窝头放在煤上,继续铲煤,就这样,一边铲煤,一边完成午餐。铲煤组工作太辛苦,献羔实在吃不消,结果,3月1日就把他调到病号组,7个月之后,又调回大组。大组的组长横蛮异常,经常欺负献羔,变相地打献羔,他用的方法十分狡猾,表面看不见他打人,实质上已打了!

1965年6月,献羔的身体实在不行,领导为了照顾献羔的健康,把他调到“辅助组”。这一组的工作比较轻松,主要负责推车、拉车、挂车等工作。1966年1月9日,献羔在一个盘区的盘区口负责替一辆辆的单卡车挂连,这叫做挂小钩。15年中,有3年的时间,他都在盘区口作工,职位名“站岔”,负责与坑口外边联络,通知他们送空车进来,空车来后就把载了煤的重车拉走。其实,献羔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负责挂小钩。挂小钩最好是挂活钩,因为等车停定才挂,就赶不及,但在走动着的车上挂钩,又非常危险,一不小心,手指头也会被打掉。有人挂了几天,手指就被压伤或砍断;有人挂了几个月,脚就给压伤。凡此种种,层出不穷!感谢神的保守及赐福,献羔免了损手破脚的不幸。神赐给献羔一双灵活的手,干了15年挂小钩的工作,共挂了200万车次,十只指头仍留在身上,见证了神的保守。在以往的15年中,献羔也曾失过手。有一次,他挂不中,被插锁打伤了左手大拇指,愈合后留下一条小缝儿。手部受伤,实属小事,因为平日用刀削苹果皮,也会削破指头。献羔在这么危险的环境作工,有如在狮子坑里一样,分分秒秒都会有生命危险。若不是神大能的保守,难逃不幸!

献羔自从入到煤矿劳改以来,没有遇到重大事故,也没有犯什么错误,于是,在1969年1月就当了小组记录员,虽然如此,他仍在盘区口挂车。一次,献羔将煤车集合,本应集齐40卡,才由电车司机拉走的,但那次电车司机不等夠数量就开动。当电车慢慢拉走时,后面又有煤车到,正由一个劳改犯赶紧推来,献羔也加紧追去,边走边挂,一直到盘区口才挂上。挂上后,献羔不知怎的,碰到一个楔子,整个人就滚在地上,后面又有一辆煤车推来,感谢神,因为他滚开了,所以没有被那煤车撞着,否则必定会受伤或死去。

领导看见献羔的表现不错,从6月29日开始,就分配他负责盘区口站岔的工作,就是要他与工人师傅联络,告诉他什么时候要车,师傅就打电话到坑口,叫负责人派电车头把一列空车拉进来,然后,把一列40卡载满煤的车拉出去。

煤坑工作分3个班制,8个小时一班。开工时,在煤坑作工的劳改犯人,要乘坐煤车入坑,同时,把开水带到坑里,作为犯人一天的食水。将要收工前,就得把空水桶放在煤车上拉出坑口,让下一组接班时,一起带开水进坑。有时,他们快收工,但没有什么煤,所以不再拉车,就得把水桶带到盘区口之外,等其它盘区拉车出来,路过他们的盘区时,就把水桶放上煤车,一车放一个空桶。在1966年8月间,献羔和组长把10多个空桶带到外面,待空车经过的时候,把桶放在煤车上。但这次,电车司机赶着收工,把车开得特别快,组长和献羔趁着列车经过,急急地把桶一个一个地放上煤车,因为车开得实在太快,献羔在放桶时,被车边碰倒,整个人跌在地上,不由自主地滚到另一边的空车道,避过了被列车辗死或辗伤的危险;刚好那时没有空车使用空车道,否则,献羔绝难幸免于难。这些“刚好”、“幸免于难”就让献羔看见神大能的手保护他,挽救他脱离了一次重大事故。

1969年10月间,献羔在盘区口联络调派车辆,不久,电车把一列车皮(空车)拉来,然后电车头开到所有车皮后面,把它们顶入盘区巷内。这样顶车,很容易顶翻车,所以站岔师傅要随时准备打铃停车。有一次,献羔站在一根柱子旁边,数点电车头顶入巷内的车皮数量,接着就拉走。开始时,一切顺利,但,不一会,车出轨,师傅没有注意到,所以没有打停车铃,司机继续顶车,以致好几个车皮被顶翻,其中一个车皮的一边压在柱子上,另一面挨贴着献羔的颈项上,正在千钧一发之际,师傅才打停车铃,电车就停止运作。若电车不是及时停止,再往前顶多半寸,献羔就完了,因为他背后就是泥墙,根本无法逃避。后来就把车子处理好,献羔一点事都没有:没有损伤流血、没有痛苦、呼吸也自如,总之,一切正常。献羔真不明白,为什么神不把他接回天家。他估计自己不能熬过20年的牢狱生涯,更不敢梦想能有机会出来再为神作工。经过这次事件后,他想,神留着他的性命,唯一的目的是要他受够20年的苦,藉此磨练他,所以不接他回天家。神总有祂自己的美意!

1970年的一天,电车头把空车拉来,并将车皮顶进巷内,然后,车头往回走,开到载了煤的重车前,待献羔把车钩挂上,就拉出坑口。每一次,车头都是慢慢驶进来,停定后,才把钩挂上。但这一次,不知为什么,司机驾驶车头冲过来,立刻急刹,急刹后还惯性地冲前,电车头把献羔夹在中间:右边是一列煤车,左边是电车头,献羔一点不能动弹,因为再没有空隙,只得等司机把车头倒开,他才脱离险境,又一次没有血、没有痛楚,呼吸也自如。目击者替他担心,吃惊地说:

“你行运了”!

“不!乃是我有神!”献羔即时更正他说。事后,回想起来,不得不感谢神!如果献羔稍为胖一点,就被挤破肚子。感谢神,那个时候他相当消瘦,所以没事。如果电车往前稍为多进一寸,献羔再消瘦,也要“报销”了。献羔感谢神再三把他留着,叫他认识神的大能,又让他学习信心的功课,更使献羔知道,生命是神所赐予的,祂掌握人的生与死。几次经过死荫的幽谷而不至丧命,献羔明白自己的性命不再属于自己,乃是属于神的。神多次救活他,为的是要他今后活着,更好的侍奉神。献羔认为甚至为神捨命,也是应该的!

1971年中的一天,献羔到盘口要车,空车拉进来后,电车头倒回后面,准备把列车顶入巷内。献羔以为车头还没有倒回最后方,故在列车前面横过,突然车头在后面开始顶车,献羔情急之下,立时跳上车皮上边,再从另一边跳下,列车一直操作,继续往前进。师傅说:

“差一点儿把你报销了”。

感谢神,祂又叫献羔经历“死里逃生”的恩典!

有人问献羔说:

“你怎样度过那20年”?

“我在20年里,死亡的机会不知有多少次,但神都保守我。祂不仅保守了我的生命,更保守了我的信心。我从彼得身上学到一些功课:他骄傲,就失败,后来,三次不认主。于是,我战惊地祷告,求神保守我的信心,主果然听了我的祷告,20年内,我没有一次不认主,这不是出于自己,乃是神的保守,所以能站立得稳。如果靠自己,我不单会三次不认主,定会30次不认主,甚至300次不认主。因为主保守了我,才不至失脚。”的确,献羔无论出席大会小会,都没有否认主。有一次,一位领导就献羔的信仰,和献羔谈了许久,最后献羔说:“我仍然信主!”领导认为献羔太顽固,为他感到惋惜!

1974年,所有劳改犯都要学习“批林批孔”。指导员在他们学习了一个阶段之后,叫了献羔和一位天主教神甫吴德辛去见他。献羔根本不知道,领导叫他们去干什么,所以,也没有准备什么就应召前往。领导看见他们,就说:

“你们学习了很多,知道孔老二(孔子)有神有鬼的言论都是假的,所以,你们写批判稿,在中队召开的大会里进行批判。”

他吩咐那神甫批判天主教,叫献羔批判基督教。神甫一口答应。献羔又怎样呢?他没有预备,但神的话是“你们被交的时候,不要思虑怎样说话,或说什么话。到那时候,必赐给你们当说的话。”(太10:19)所以,献羔默默祷告,求神给他当说的话,他说:

“我的与孔老二的不一样”!献羔的意思是指孔老二的神与鬼都是假的,但他所信的神是真的,既然是真的,他怎能批判呢?由于献羔不肯合作,故此他已准备被禁闭在小房里。那时,天气十分冷,被关进小房里的犯人,每餐只有一个窝头,房内没有煤炉供应,只得一个痰盂,又冷又黑。他甚至也准备接受加长刑期,从20年有期徒刑,改为无期徒刑。但领导只说:

“你批判基督教,对你有好处。”

献羔想,有什么好处?自己已经在监狱熬过16年,最大的好处就是立刻得到释放,假如为了提早4年获释而批判基督教或者说是批判基督,那他何必当初呢?要是一早批判,就不用足足坐了16年。现在为了4年获释来批判,过往的16年岂不枉然?献羔暗地分析完了,坚决地回答说:

“我现在还是信的;如果我说不信,只是欺骗你吧了!”他的意思是说自己既然一心相信,又怎能批判呢?但领导仍是要献羔想想,然后作出批判。

献羔怎么批判呢?他回到牢房中,就求神赐他智慧,知道该写什么来批判。神果然让他知道,应当批判假基督、假先知、社会福音等,因此,献羔写了一篇这样的批判稿。那怕美国、英国和世界各地都有这样的人,他们利用基督教来达到个人的政治目标,这样的“基督教”,不只世人不欢迎,就是真正信主的人也反对他们。献羔没有批判基督或基督教,他只批判假基督教。领导听他批判之后,还称赞他批判得不错。如此一来,他就过了一个“逾越节”。

在批判大会上,那位神甫倒真是批判得淋漓尽致,他说:

“我被帝国主义者欺骗了……。我所信的都是假的,今后,我再也不信了……。”结果,他还是一样坐到够期才释放,并没有获得提前释放的优待!献羔庆幸没有批判基督,以期得着好处,他感谢神保守自己不失脚。至于那位神甫,批判完自己的信仰后,现在仍然当神甫。

献羔坐牢的年间,其中有10年是文化大革命的黑暗日子,数以万计的人不明不白地被清算,被斗死。如果献羔还在外面,不被斗死也会被打个半死,成了残废人。他能够避过这场浩劫,实在是神的作为,神保守他的生命,并且保守他的信仰,他怎能不向神献上感谢呢?

1974至1977年,共4年的年终评比,献羔得到支队(全矿)的表扬和奖励。虽然如此,但没有减短他的服刑期,大概因为他被洗脑接近20年,仍坚执信仰不放之故!

1977年间,献羔遇上两次事故,但都安然经过。第一次,献羔和一个犯人站在重车(装满煤预备拉走)与空车之间的小道上,电车头正把一列空车从盘区口外顶进巷内,他们两人谈了一会,献羔就离开所站的地方,往后走了,正当这时,顶进来的车脱轨翻车,其中一个空翻过重车那边,正是献羔刚才站的地方,如果他迟一秒钟离开,恐怕要变成肉酱了。事先没有要翻车的预兆,否则谁都会跑开。这一次,神把他带离危险的地方,免了他的死亡。还有一次,献羔和另一个犯人站在重车和空车间的小道上谈话,外面的电车头正把空车顶进来。献羔本来很小心谨慎地避免事故,这也是他多年来得到表扬和奖励的一方面,可惜,有时避无可避。这回,一个空车皮经过时,碰了献羔一下,他就掉在两个空车的中间,有如在两卡火车车厢间似的。空车不是停着,而是继续前进的,因为后面不断有空车顶进来。一般跌落在两个前进着的空车皮之间,不是被辗死,最少也会被辗断腿,但,说时迟,那时快,献羔打了一个筋斗,转到车皮的另一边站着。那个犯人跑来看他,说:

“我以为你没有了”!

“我不是没有了,而是没有事。”献羔还打趣地回答。其实,献羔不懂得翻筋斗,如果叫他再试一次,他也无法办得到,因为他绝对不敢试探神。献羔深信,那次不知不觉地跌倒,是天使把他托着,转到另一边安全的地方去。他万分感谢神。在他批判了假基督教后,神再三地把他从死里救活过来。

同年11月间,献羔患了腰痛病。他的身体本来就十分弱,但劳改使他有机会锻炼,健康也就有进步,患病也少了,这是神的恩典。但这次腰痛得很历害,故去看医生,医生竟然批准他休息,可能因为他平日的表现良好。腰痛要得休假的批准实在不易,因为医生无法证明;另一个原因是,许多人装病,想休息就托辞腰痛,所以,在一般情况下,医生不轻易批准腰痛的病人休息。感谢神,在献羔需要病假时,神就让他名正言顺地休养。

12月,领导叫他参加“写作小组”,这分差事比以前的工作轻松得多,实在是神的看顾。总而言之,献羔认为:

“受苦就得恩典,多受苦就多得恩典;多为主受苦就多得神的厚恩;没有受苦或少受苦的人,是一个没有经训练的小孩,他也无法明白神的恩典。不过,受苦,不是单单的‘受’,有许多基督徒在受苦中经不起考验埋怨神,这样的受苦是白受的。我们必须‘忍受’,就是为主忍受苦难,在受苦时,不单不埋怨,反要赞美和感谢。但是,这功课并不易学,所以神要把我们长期放在苦难中,为要叫我们经过苦难后,就得着益处。‘我未受苦以先,走迷了路;现在却遵守祢的话。’(诗119:67)‘我受苦是与我有益,为要使我学习祢的律例。’(诗119:71)受苦,是要受多种多样的苦。有人受些少的苦就受不了,但神把各样的苦难给我,是要叫我得益处,是要叫我在苦难中学赞美,懂得凡事赞美就可以更有效地侍奉神。”这是献羔经历多年苦难后的肺腑之言,也是他对受苦与得恩典的见解。

踏入1978年,领导知道献羔在几个月后,就期满得释,故此,他叫献羔训练一个22岁的年轻人来接班。那青年学了不多的日子,已十分熟练了,甚至比献羔更灵活。在被释放前的两个多月,1978年3月12日,献羔被调到出监队,那里主要教导犯人在获释后,不要再犯法。献羔在出监队里当了统计员,又是一份轻松的工作。

七、回复自由身

5月29日,献羔终于获释,但不能直接回广州。原来,当时的政策是这样的,不是每一个获释的人都能回本地,他们都得在“待迁队”等候分配工作;有些人被派回本地;有些人被分派到别的城乡工作。献羔在“待迁队”等候时,有人说:

“你想回广州是不容易的,如果你能回广州,真是千古奇迹。”献羔也深知困难,但没有什么办法,只有仰望神。

与献羔一同出监的人中,有断了腿的,需要用拐杖扶行,当他的家人一见这情况,泪水拼溢,伤心不已!献羔被捕入狱时,身体已经不大好,万万想不到竟能熬过20年艰苦的岁月,还有机会出监,而且身体完好,全无残疾,故感到真是神把他从狮子坑里救出来,一根头发也没有损坏!

当晚,献羔在“待迁队”下榻。在那里,他看见4个人抬了一个被车压死的人出来,他立刻问:“这是谁?”

“就是接替你挂小钩的那个年轻人。他站在第40卡与第41卡煤车之间,在列车拉走时,他摘脱了插锁,前面40卡煤车拉走了,不知怎的,他忽然跌倒在车轨上,后面10多卡煤车就压过他的脑袋,脑浆四射,当场死去!”听完这段说话之后,献羔深深感到自己能夠平安无恙,并不是个人的灵活,乃是神的保守。那个年轻人挂小钩两三个月就死了,而献羔挂了15年,毫无残废。要讲灵活,年轻人比献羔更灵活;要讲次数,献羔挂了200多万次;要讲时间,献羔比他长60倍。但他死了,献羔还活着。献羔切实看见神的恩典无限,让他活活的经历主的同在,他怎会不说:

“奇妙的神、荣耀的神,我感谢祢,因祢的慈爱永远长存!”

在等候分配工作的期间,从5月30日开始,献羔临时做检炭工。

6月1日,就是他获释的第4日,腰痛又发作,痛得很厉害。那天,他收到妹妹爱恩的电报,说母亲病危,他心急如焚,极想回家侍候母亲,假如不能回去见她,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还未见批复。在5号和6号,献羔仍听闻领导说:

“你回不了广州”!

直到6月8日,闻说有一个申请回宝安的人,获批准了。献羔顿时觉得有一线希望,因为听说一共批准了7个人,有6个是回广东的,其中有4个已等了几个月。和献羔一同出来的,有3人:一个留下当电工,他决不能回去了;还有一个回宝安的,他已批准了,只有献羔一个要回广州,既然知道那要回宝安的已获准,自己总有希望吧?他恳切地祷告交托,求主怜悯。一天过一天,还没有半点消息,人人都说他没有机会了。

在献羔无可指望的时候,因信仍有指望;在人不能,在神凡事都能。6月14日早上,献羔被召到办公室,他不知是什么事,经祷告后,就前往。在绝望的当儿,领导通知他,可以启程返广州了,他一听见这个消息,好像作梦似的,他的心情真像雅各的心情,“告诉他说:‘约瑟还在,并且作埃及全地的宰相。’雅各心里冰凉,因为不信他们。他们便将约瑟对他们说的一切话都告诉了他。他们父亲雅各又看见约瑟打发来接他的车辆,心就苏醒了。以色列说:‘罢了!罢了!我的儿子约瑟还在,趁我未死以先,我要去见他一面。’”(创45:26-28)

6月15日早上,献羔和几个人同离开“待迁队”,同到太原市。他又觉得自己好像“老乡出城”,因为大城市,总叫人目不暇给。献羔选购了一个皮包,作为出监后的纪念品。直到现在,那个皮包的链子虽然坏了,他仍捨不得把它丢掉,还是挂在他的小房内。除此之外,献羔还保留着一张烂被褥。当日下午3时45分,他们乘火车离开太原。那时,献羔的心已超越火车,飞回广州了,可是,他坐的是慢车,当他的知觉恢复、心儿回转,便忍受不了那种缓慢的前进速度,终于,在6月16日零时28分到石家庄,转乘特快火车赶紧回家!

到达广州火车站已是翌日(6月17日)清晨7时40分,这时的广州火车站建设得很好,尤其对那从劳改归回的献羔,更具吸引力。总之,他一下车,就觉得广州十分可爱,自然地,那种“老乡出城”的感觉又浮现。献羔每到一处新环境,特别是大城市,就用“大乡里”来形容自己!他用最快的途径,返回大马站,当他登上二楼,三妹爱真出来迎他。献羔第一次暂别监牢,获释回家,他先到中山五路的中央商行(叔父经营的),最先见到的就是爱真妹。这一次,一别20年,第一个见到的也是她。在客厅,还有一个小孩在踏小三轮车,献羔惦记母亲的病情,无暇和他打交道。直入母亲的房中,献羔听见母亲问:

“从那儿来了一位老头子”?

“是哥哥回来了”!爱真抢着回答。母亲一听到是献羔,欢喜得眼泪直往脸上滾,献羔和爱真的也夺眶而出,母子三人都喜极而泣。在厅中玩耍的小孩,精灵得很,听见姑婆叫这位陌生人做哥哥,他就立刻上前追问:

“他是不是公公”?

“对!他就是公公。快叫公公!”

原来这小孩就是献羔的外孙胡锡安。阔别家园20载,孙子也会驾驶小三轮车了。20年前,离开的时候,孩子还小。现在重逢,孩子的孩子会行会走了!正所谓十年人事几番新,更何况20年呢!

回家后,匆匆见过每一个亲人,独不见穗玲。原来她在献羔脱离牢狱的前两年,已经离世归父了。劳改20载,重获自由,可惜,妻已不在,故此,献羔只得自己一人走余下的道路了!

和家人聚旧之后,献羔立即到照相馆拍照留念。虽然这张照片不好看,但有纪念价值。在劳改场中,每个犯人都要剃光头,献羔也不例外。在“出监队”学习期间,献羔已开始蓄发,但仍不够长,所以只好戴着帽子来照,保持美观。平日,献羔甚少戴帽子,不过,这个时候若不戴帽,恐怕更不好看。约在3个月之后的一天,10月20日,献羔再往照相馆拍第二张照片,把前后两张照片放在一起看,献羔真的判若两人。

11月3日,献羔就入了户口,12月4日取得居民证。直到1983年6月14日,献羔才换了一本新的户口簿,上面没有“劳改”两个字,表示献羔从那时开始,获得公民权!

献羔的母亲年老体弱,神把她留在世间,好让献羔有充分的理由申请回广州,否则,想返回广州,真是比登天难!献羔的母亲中年时已患有心脏病和肺病,想不到她竟能活到78岁。1979年,她卧病床上,直到5月11日,她的腹部突然剧痛,因为肺积水所致。献羔等一起为她祷告,情况好转,但仍然病重,那几天晚上,得到一位远亲侍候在侧,献羔的母亲舒服多了。到19日,她吊葡萄糖时,陷入昏迷状态。一般患了肺癌的人,到末期会剧痛不止,药石无灵,这样的剧痛要延续好几天,但献羔的母亲只经历了半小时的剧痛,就昏迷了,一直没有醒过来。1979年5月21日早上6时55分,献羔四兄妹,并献羔的儿女都围在母亲的床前,送她离世。以前,曾有位未信主的人,随朋友到大马站探望献羔的母亲,并暗看她的相,说她没有儿子送终,但献羔在母亲临终时,陪伴在侧,证明了相学的迷信!

献羔脱离牢狱后,不断运用神赋予的恩赐侍奉(参第一章馨香的侍奉)。1988年,自8月到年终,献羔曾先后6次被邀“谈话”(参看第一章末大段)。至于1982年12月6日,当局勒令他们停止聚会,理由是献羔自出牢后,接着的5年被剥夺政治权利,没有集会的自由!1983年5月29日,献羔恢复公民权,有集会自由后,他们的聚会,一直没有停止。虽然有些人不愿意他们的聚会存在,曾多次传谣恐吓,但他们仍然坚守真理。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那些人到处造谣毁谤,甚至为找献羔的“材料”,十分卖力,他们“专诚”到美国找,回来时,还沾沾自喜地说,搜集了不少有关献羔的“材料”。感谢神,耶稣曾说:“人若因我辱骂你们,逼迫你们,捏造各样坏话毁谤你们,你们就有福了!”(太5:11)历代圣徒受逼迫,有坚忍受苦的,有殉道的。而逼迫中最难受的是“捏造各样坏话毁谤”。被毁谤的人当然不好受,听见毁谤的信徒一旦相信,继而随声攻击,那种难过的情况,不容易想像,其中苦味,只有当事人能明白。幸好有主耶稣的安慰说:“你们就有福了。”献羔不单只受到逼迫,也同样被毁谤。感谢神,赐他能力去忍受和面对!


第五章  又是恩典一、引 言

献羔自幼健康状况不算好,但甚少患大病,只不过经常有点头痛、头晕、伤风感冒。自五岁时染过白喉症需住院,以后再没有住了。60年过去,献羔终于再度入院,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二次。这时,他已经65岁,住院的经历不好受,但他却领会了诗篇中两节经文的深意。“神啊,你曾试验我们,熬炼我们,如熬炼银子一样。”(诗66:10)“我受苦是与我有益,为要使我学习祢的律例。”(诗119:71)不过他有时也会打趣地说:“可能我坐了两次监,所以,也要住两次医院吧!”

二、前因后果

1989年4月28日(星期五)早晨5时,献羔醒来上厕后,再躺回床上,左肾就开始绞痛。他自我安慰地想,不要紧。因为在2、3个月前也曾试过几次这样痛,一经祷告,求神怜悯和恩待,半个小时就止痛了,但这次一直痛个不停。于是,他穿好衣服,请四个弟兄送他到正南路越秀区诊所。医生诊断是肾绞痛,立即替他注射,但绞痛仍没有减轻,医生再给他注射第二针,可是,强烈的痛楚仍在持续。呆了一段时间,他们都回去大马站,献羔始终在痛,同时又不能小便。

到10时许,几位弟兄姊妹送献羔到广州市第一人民医院诊治,医生替他注射一针,不见果效。接着,给他吊两瓶葡萄糖加上消炎药,因他已经不能吃喝,又不能排便,随后,医生再给他注射,但全无功效,疼痛仍不止。前后已注射了四针,仍是痛不可当。但1982年9月19日和11月22日两次肾绞痛,一经注射,药到“痛”除,好过得多。由于献羔不能排便,所以在吊葡萄糖的同时,给他插上尿管,放了一小袋尿。这个疗程过后,就让献羔回家。不过,肾绞痛还是很厉害,痛到一个地步,真是要打床来发泄,但献羔不敢,只得两手握着拳头上下摆动地强忍!在那么痛苦的情况下,献羔想,如果能返回天家,那就好得无比了!感谢神!他只是想想而已,但没有求死,因为他知道神要他学功课:学习在苦难中不发怨言,反倒赞美神。那时,献羔就从心里不停地发出感谢和赞美!

疼痛一直没有离开献羔,到晚上,许多弟兄姊妹关切地围着他,为他祷告。突然,献羔呕吐起来,把两位女同工的裙子都弄脏了。她们没有即时把裙子弄干净,只是一心的关注她们敬爱的林伯,根本不在乎裙子清洁与否!献羔痛苦万分,各人又恳切为他祷告。那时的献羔只能以点头或摇头回答问题,偶尔能睁开眼皮一望,只是一望,就立即要瞌上,实在不能支撑太久。经过再三的祷告,痛楚稍减了,献羔才能一觉睡到天亮,感谢神!

早上醒来,献羔发现尿管脱落了,自己又不能小便,故此,内部渐胀。一位姊妹建议献羔去广州市第二人民医院(市二)求医。这所医院以前是基督教医院,称为“柔济医院”。

约在上午10时,他们分坐计程车前往市二。献羔等坐的先起程,那位姊妹坐车头,献羔在后面,两位弟兄姊妹分坐他两旁。车子直开往市二去,可是,走了一段路程,献羔和坐车头的姊妹发觉司机把车子驶到河边沿江路,绕路到仁济路中山二院。那位姊妹立即纠正说,不是“仁济”而是“柔济”;不是“中山二”而是“市二”。大概司机取巧,为要多得车费绕长路。平日绕路,只不过多付一点儿车费,但那时,非比寻常,献羔的腹胀,实在难当,苦不堪言!后来,司机再把车子开往市二,可是仁济路一带,交通堵塞。唉!绕路加上塞车,如果不是神特别怜悯,献羔“虽不死,亦不远矣!”当献羔的车子抵达市二时,在后开出的车早已来到,他们四处张望,不明白先开出的,为什么还没有到?

献羔下了车,急不及待地叫坐在车头的姊妹请医生先给他放尿,再办其它手续。献羔第一次坐上轮椅,由别人直推他入诊室,医生问他:

“要不要开刀”?献羔听了,心里咕噜,“怎么问我要不要开刀,这应该是由医生决定的。”于是,他说:

“需要开刀,就给我开吧!”

医生用尿管给他放了一小袋尿,缓和一下紧张的形势后,送他入外科103房1床。这张床的病人,昨天才出院,献羔赶着就来接班。卧在床上,连续放了两袋尿,献羔才真正轻松下来,但因是第二次插上尿管,极之难受,故此,在尿液中夹杂了血丝和脓浆。这次的尿管插得不好,漏湿了床,只得用尿布当床褥。有人笑献羔说:

“你65岁等于5岁,还要用尿布,真是返老还童了。”

表面是开玩笑,其实,弟兄姊妹正表达他们的关怀。在可能范围内,他们不吝啬给予帮忙。

由于当天是礼拜六,已请了一位弟兄代讲道。献羔特别吩咐送他入院的助手说:

“今晚聚会后,你要宣布,并说明我有什么病,但请大家不用来看望我,只为我祷告就行了。记紧宣布,否则,又会有人误以为我‘失踪’了”。

尿管继续漏,床上的尿布全湿透,换不胜换。半夜,尿管又脱了,所以不能放小便,加上两天没有大便,献羔的腹部又再胀痛难受。他在这时,正处于“内忧外患”的境况中,实在难熬!在忍无可忍的时候,献羔只得请陪伴他的弟兄通知值班护士来。等了15分钟,不见人来,再去请,15分钟过了,仍不见人,第3次去请,护士小姐来了,看见献羔的情况,她说:

“我去看看病历”。一去又是15分钟。这时他肚胀得厉害,护士小姐终于来叫献羔去医疗室,半路上,他支持不住,立刻转往洗手间,呕了一大堆后,才去诊室。第3次插尿管,尿液有途径疏导,献羔就得到解脱了。回到房间,献羔用尽全力来大解,成功地排了2大盆;排清了体内的废物,整个人舒畅得多!献羔感谢神,让陪伴的弟兄有十足的爱心和忍耐去照顾他,更感谢神的就是,神让献羔有机会学习在百般痛苦中,从心里发出感谢和赞美。

献羔想起大卫被扫罗族基拉的儿子示每咒骂,又被他用石头砍。亚比筛忍不住,求王许他过去割下示每的头,但大卫却说:“……他咒骂,是因耶和华吩咐他说,你要骂大卫……”。(撒下16:10)因此,献羔深信自己所受的,不是出于人,是出于神:是神吩咐汽车司机绕路、使交通阻塞;又吩咐值班护士再三延迟15分钟。“或者耶和华见我遭难,为我今日被这人咒骂,就施恩与我。”(撒下16:12)献羔得到从神而来的安慰,心里非常高兴,充满喜乐。

4月30日(礼拜日),医院洗衣部有一位弟兄特地探望献羔,还带来一大堆尿布,给献羔用。

昨晚才插的尿管又告脱落,献羔试试自己小便,不再靠尿管,结果可以,只是慢一点,而且有些刺痛,尿液中有血丝和脓浆。据医生说,至少要痛一个礼拜,因为膀胱发炎。

5月1日(礼拜一)是劳动节,加上礼拜日,共有两天假期,弟兄姊妹川流不息地来探望献羔,虽然在聚会中已宣布不要劳烦大家,但无效,甚至有人不知献羔的所在医院,跑了几间才找到,目的只为要探探他。献羔这时看见主藉弟兄姊妹给他的爱是何等甘甜。代讲主日崇拜的弟兄也带来安慰的说话:“弟兄姊妹很好,一切工作都`有人去负责,你不用挂心。这是一次操练,当你不在的时候,各人会尽力搞好一切,放心休养吧!”

医生曾在礼拜日“预言”献羔小便会痛一个礼拜,但两天后的星期二,他已经不再痛了,这是神的怜悯!在巡房的时候,医生对献羔说:

“明天给你照B型超声波,5号做素描。”

当日献羔泻了几次,于是问医生:

“我肚泻有影响吗?”

“没有影响的。但你为何会泻呢?”医生看过献羔的档案,又说:“原来护士提早给你吃泻药,这些泻药应该在做素描前服的,既然已服了药,明天就一起照超声波和做素描吧!”感谢神,原定3号照B型超声波,5号才做素描,但因提前服了泻药,次日,3号,就可完成一切!这是神的美意。

5月3日(礼拜三),献羔先照B型超声波,随后做素描和照心电图,用了一个早上。那天,献羔相当疲乏,较平日早点睡觉,次日凌晨4时就醒来,再也睡不着了,于是祷告求神使他不用施手术,可以赶回去参加主日聚会。

第二天早上,献羔得到素描的报告,得知三件事情:第一,左输尿管下段出口处,有一颗0.8×0.8毫米的小结石;第二,肾皮髓质分界模糊,肾功能不良;第三,前列腺稍为发大。得到结果之后,献羔倒头便睡,睡了几个小时,因为太早醒来之故!下午,医生通知献羔说:

“明天你可以出院,回去用中药调理一下便可了。”听到这个消息,献羔好兴奋啊!同房两个病人要施手术,还未出院,所以,他笑着说:“我迟来先上岸了!”

“你的耶稣实在好!”这是他们的回应。

5月5日,下午4时献羔出院了!入院的时候,原定至少要住3个礼拜,但实际只住了7天,从4月29日到5月5日。神给献羔的恩典,委实丰厚。

三、收 获

这次住院的时间虽然不算长,但献羔从神所得到的恩惠和教训实在很多。住院的日子,他获得不少的“礼物”。他先得病人,再得医生,继而又获得弟兄姊妹的爱,还有透过思想,阅读,得了相当多的提醒。

献羔住的病房,还有两个人住,一位姓胡,另一位姓房。

胡先生一见到献羔进入病房时,已经觉得很面善,似曾相识,但总想不起在那儿见过献羔。后来,他问:

“你是不是在小马站的”。

“我是住在大马站的”。

“去年6月,我那位在香港的堂弟曾带我到过大马站一次。”

“现在,神叫我来寻找迷路的羊。”

房先生是一位老师。这两位病人和献羔谈得很投契。不单献羔和他们分享福音,几乎每一位来探望献羔的弟兄姊妹,都热衷于把救恩的真理传给他们。他们的回应也不错,表示病愈后要参加聚会。

每一位基督徒住院都应抱着“寻找迷羊”的心,这是献羔的提醒。不单只要得病人,更要为神得医生。在他住院期间,连日来都有医生到病房,问及有关圣经的问题,有男医生也有女医生,他们主动提出问题,献羔都一一作答。其中一位对圣经特别有兴趣,要索取,献羔就将自己床头的圣经送给他。献羔还送了一些《灵音丛书》和单张给他们,最高兴的就是他们愿意去参加聚会。

献羔在5月5日晚上的见证会中讲见证。探望过献羔的两位医生带了另外两位同事赴会,当献羔提及上述各位医生时,他们也作出会心的微笑。散会后,他们表示还有几位医生要来聚会。感谢神!

弟兄姊妹的爱洋溢在献羔心间,虽然已在聚会中向他们宣布了不用去探献羔,但依然不断有人来。有从东到西来的;有到各大医院找的;有送卡的;暨南大学的基督徒学生团契送来一张满布签名的慰问卡,这一切一切都叫献羔看到他们的爱心!在言语间隐含的爱,使献羔感动到不得了。有位弟兄说:

“当我来到大马站不见你时,就好像失去了一些什么东西似的。”

“当我来到这里,不见你时,我的心情好像马利亚到坟墓前,不见主时的心情似的。”另一位姊妹也表达了她的心境。听见弟兄姊妹的说话,献羔固然欢喜,但又感到惭愧。还有一封从香港寄来的信,给予献羔莫大的鼓励,相信这封信也能帮助凡处于痛苦境况,特别是为主受苦的基督徒。故抄录如下,以资互勉。

林伯:

保罗的遭遇时常提醒我,要有随时为主受苦的心志及预备,而神的话更激励人。

“……似乎要死,却是活着的;似乎受责罚,却是不至丧命的;似乎忧愁,却是常常快乐的;似乎贫穷,却是叫许多人富足的;似乎一无所有,却是样样都有的”。(林后6:9-10)诗人在诗篇73篇所描写的,不只是当时,岂不更像今日的世代吗?“我见恶人和狂傲人享平安,就心怀不平……他们讥笑人,凭恶意说欺压人的话;他们说话自高。他们的口亵渎上天;他们的舌毁谤全地。”(诗73:3-9)然而,诗人“等我进了神的圣所,思想他们的结局。”(诗73:17)以后,却整个心思都改变了,因有从神来的盼望。

请你好好养病,这也是另一种方式的侍奉。相信有许多的弟兄姊妹正在代祷。

祝  得力喜乐

蒙恩人敬上

1989年5月2日

柔济(市二)对献羔特别有意义。他5岁患白喉症入住广州东山两广浸信会医院,直到最后关头,医生向献羔的父亲建议:

“恐怕他捱不过今天晚上,最好到柔济医院借一部割喉机,如果今晚他不能呼吸,就把他的喉咙割开,插一支管子帮助他呼吸,但这也是九死一生的方法。”虽然那次没有借,但与“柔济”有关。

1947年间,柔济的护士请献羔到肺病房讲道。那个时候的肺病十分猖獗,传染性极高,有如现在的肝炎一样,而且肺病比肝炎还容易传染,因为肺病菌透过空气就可以传播。医生进入病房都戴上口罩,但献羔去讲道,怎能戴上口罩呢?感谢神!献羔靠着主在肺病房讲道,没有染上肺病,直到现在,献羔的肺功能仍然健壮。这次在柔济医院留医,献羔回想当年,觉得颇有意思。

5岁至65岁这60年,献羔没有住过院,对于医院的术语、惯用语,一窃不通。有一天,一位护士进入献羔的病房,问献羔说:

“一床有没有事”?

“我的床没有什么问题,就是有点湿。”

“问你有没有事,不是问床。一床就是你。”一位有医疗工作经验的姊妹刚在,她立刻解释,大家都笑起来。难怪,他真的没有住院经验!

几十年来,神让献羔经受多种苦难,但病痛之苦比较少。5岁时住院,是60年前的事,当时的痛苦,他现在根本没法回忆起来。1982年肾已有石,但一经注射,痛楚立刻止住。这次神要献羔受病痛的苦,为要使他懂得安慰那些受剧痛、受大苦的人。

献羔得到《暗室之后》一书很久,只是没有时间读。入院时,把这本书也带去,准备详细地阅读,可是他也没有足够的时间细读全书,只读了几篇序言和读后感,这已给了他极大的帮助。故此,献羔深信这书也能帮助很多正在受苦的基督徒。

葛培理写的一篇推荐这书的文章和章力生写的“暗室之后访问记”,都收录在《暗室之后》中。读这些作品,也获益不浅呢!

《暗室之后》的“后”是皇后的意思,是描写暗室的皇后蔡苏娟女士,一位清朝的官宦千金。当她信主后,家人讥笑她、弃掉她……但终于,全个家族55人都因她而信了主。

39岁时,她病入膏肓,无药可治,医生宣告,3天内她随时会死亡,叫她的家人为她准备棺材和身后事等。但奇妙的主竟叫她多活了几十年,在这些年间,她“转辗床褥,困处暗室;一见日光,如刀刺目,稍进佳肴,则剧烈呕吐。发病之时,身如火烧,虽在严冬,热如炎夏,指裂见骨,痛入心脾……活活受罪,生不如死。但是她却学会了真正‘交托的功课’……平平安安地‘行过死荫的幽谷’。”她在万般痛苦、长期试炼之中,从来没有怀疑主的恩爱,她从来没有问主:

“为什么令我这样”?而是只问:

“祢要我为祢作什么”?

献羔读了部分暗室之后,想到自己所受的苦难虽多,但“痛苦”就和蔡苏娟女士的相差太远了。献羔从蔡女士的经历得到很大的帮助和安慰,也学了不少的功课。献羔看清楚,神要他再受病痛的苦,为使他在多样种类的苦难中学会不断的感谢和赞美。

他记得有人说过:

“一个不信的人,一生享尽荣华富贵,死后在地狱半小时,就抵消一切了;一个基督徒一辈子为主受尽人间的苦难,在天家半小时,就给他补还一切了。”虽然这段说话,纯属推测,但我们深信神是公义的,祂必按人所作的报应人或赏赐人。我们应该谨慎地做基督徒,无论在任何境况,都以神为主、为王,凡事顺服,凡事谢恩。

 


第六章  洪涛再漫一、清洗一空

1990年2月22日(星期四),半夜11时30分,聚会后交通完毕,各人相继回家,最后的两位外国肢体也离去了。献羔正准备休息,就在这时候,有4名不速之客冲上3楼(他们是政府人员,曾在88年游说献羔登记,交两会管理),和他谈了几分钟。之后,其中一人下楼去,接着约有50、60名公安人员鱼贯而上,为首的出示搜查证,并要献羔在该证上签署,随即有人叫他把所有的柜锁打开,找不到钥匙开的就用暴力开启。他们携备3部手提录影机到处拍摄。整个搜查行动一直延至23日凌晨4时才结束。然后拿出“拘传证”,表示要将献羔拘留传讯。在拘传证上签过名字后,他们用车子送献羔到黄华路的第一看守所接待室,询问了21个小时,期间只让他歇息10来分钟。献羔就坐在椅子上,把头靠着墙壁稍作休息。墙壁的冰凉直渗头皮,无法成眠。虽然只拘传了21小时,但加上搜查的时间,献羔足足有25个小时没有睡觉!

公安人员把所有非三自会印制的刊物取去,包括香港出版的圣经和属灵书籍数以千计,以及大马站油印出版《灵音诗歌》一至五册和《擘饼诗选》约3000多本,总数10000本左右。另外,还拿走了几部录音机、全套闭路电视系统、所有音响设备、录音带(包括已经录了音和空白的)几千盒、电子琴、发电机、油印机、腾印机、所有现款(后来把属于献羔的发还)、列根总统送赠的笔、圣经、照片、葛培理相赠的笔和圣经等。经过数小时忙乱之后,本来充盈的房子,变得宽敞、空旷了,这就是“抄家”带来的现象!

二、短兵相接——信仰内涵

“真的有神吗?耶稣是否真的复活了?”

“真的!确实有神!耶稣已经复活了。这就是福音的内涵,也是我所传的。”献羔答复了他们的询问后,接着讲他年幼时患白喉症得神医治的见证,以及他的父亲林保罗的见证。他们忍耐地听完,还是绕回去讨论复活的问题:

“我看你不是真的信耶稣复活。”说话的人语气相当肯定!他接着又说:

“有些牧师说:‘耶稣复活,讲是这样讲,不一定是真的。’”

“以前我曾说三自有真有假,你们立刻叫我别说自己真,人家假。现在你自己在作证了,他们确是有假的。”献羔用他们的说话来指出问题所在,并表白自己的立场,他说:

“我若不是确信耶稣复活,在第一次被捕后,就把没有复活的耶稣丢了,甚至在未被捕前就否定祂了。但我一而再的被捕,却不单只坚信,还要把握任何机会去传讲这位复活的基督,因为这是客观的事实!我们信主就得救,将来必被接回天家,与神同享永福!”

“人死如灯灭,倒不如过个好晚年。你信有神,昨晚我们带你来看守所,你的神又怎样了?”

“神许可,你们才能带我来!”

“什么神许可?我不叫你,不带你,你来不来?”

“这是神没有许可!”献羔直接精确地回复他们。

谈完上述问题后,他们要给献羔买3两饭,献羔立刻表示:

“2两就够了!”饭送来后,献羔正作谢饭祷告,他们则在一旁叫他吃。献羔说:

“我要先祷告”。

“好”。

从上述所有的对话中,看见献羔在信仰方面的立场极之稳固。

三、短兵相接——登记?不登记!!

“你的家庭教会没有登记,违反了广东省四十四号文件,所以我们要取缔大马站。”

“我们在‘六四’时没参加游行,我又叫信徒莫去游行,你们应该放心。”献羔据理力争。他们并不接纳,说道:

“我们不放心。不要离题,我们现在不是谈游行,我们是说你违反政策。”

“这样说来,你们是‘丢掉西瓜,去拾芝麻。’”献羔着实有点不满,继续他心底的说话:“政策没有禁止在家聚会。1983年1月27日《人民日报》、十九号文件等都说家庭聚会是合法的。而1989年9月14日,王震在《人民日报》强调宗教信仰自由政策不变。1990年1月21日《人民日报》指出有些地方藉着扫黄和除六害的行动整饬宗教,是不对的,还提出说要批判纠正。1990年1月25日《人民日报》又说,不要错搜查、错逮捕,不要勉强人信教或退教,也不要勉强人信那一派。”接着他指出一些不公允的事实:

“我们没有去游行,但丁光训却公开支持学运。最近洪真沛死的时候,丁光训名正言顺的以政协副主席的身分出现。”

“丁光训反思得好,所以没有问题。”

“我们不游行,根本不用反思。南京神学院有参加游行,他们没有问题,我们反被取缔。”说完之后,献羔沉思:“我们不反对政府、不游行,政府已有一段时间没骚扰我们了。万万想不到会这样,但我也早预料有今天。”

“你为什么不和三自合作?不要说你真,他们假。”

“他们不是全部都假,而是其中有些真,有些假。我们绝不和真假混合的!若果登记了,就要交两会(三自会和基督教协进会)管理,无形中使我们加入了‘三自’。宪法中并没有这一条,只是广东省在1988年才搞‘登记’。要搞宗教,倒不如搞好治安。”

“全面都要搞好!”

“除了中国,全世界都没有‘三自’的组织。而且,当初成立三自时,是自由参加的,没有强逼的成分。”

公安人员一直问,献羔指出他们是在疲劳轰炸。他们不作声。当他们问得太多时,献羔也不再作答,记录员忠实地填上“沉默”二字。

四、短兵相接——外援

“你们的家庭教会是靠外面供给的,违反了‘三自’的原则。你们若没有外援,一定不能维持开支。”

“我们没有受外国或香港教会固定的供给。外人来聚会,奉献倒是有的。三自会也接受这样的奉献,甚至,他们更直接地向外国人要钱。我们每星期约有1000人聚会,弟兄姊妹的奉献足够目前的开支。其他的肢体请我们代录音,送给有需要的人,我们没有收工资或任何费用,只要对福音有好处的,我们就作。他们没有插手,也没有干预我们的‘自治’,反过来说,我们只是提供帮助罢了。”

“你为何容许外国人讲道”?

“讲道是我负责的,只是间中有个别到访我们教会的肢体,在我讲道后,上台讲些勉励的说话,也带来问安和见证。这只算是交流(交通)。”

“为何他们送圣经和书籍到你们教会进行渗透?”

“外来的圣经和本国印制的完全一样,只是文革时洗劫一空,而传道人和信徒都需要圣经和属灵书籍参考,因这些都是累积了千多年,古哲先贤的研究,我们得到了,可以参考,就不致讲异端。为什么你们硬要说‘渗透’?而外来的科技、文学、英语等书籍进口,就叫‘交流’。岂不是有欠公道?”献羔答复完,反问他们,但无结果。他继续又说:

“他们送来的录音机、音响系统都是为传福音用。送来后,他们没有干预我们的‘自治’。”

经过连翻的对话,最后,公安人员要献羔在一份文件上签署,内容是:

一、顺从区政府取缔大马站聚会点;

二、不作对政府和人民有害的事;(原本,他们要献羔写“不再作”,他却不写那个“再”字,变成“不作”。)

三、随叫随到。意即不可离开广州。虽然不是管制,却是“软禁”。

献羔表示他自己决不会停止聚会。停止聚会只是因为他们“取缔”之故,他个人是口服心不服的。

公安人员要求他写检讨,他不肯照办,因为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违法”,只是“违文件”,而这份文件与国家宪法有冲突,严格来说,这份文件是“违宪”的。

五、结 语

洪涛涨溢似乎暂告平息,波澜何时再起,谁能预测?

神啊!求祢大大的巩固教会,叫教会在汹涌波浪中屹立不倒,继续荣耀祢的名。

附:  取缔大马站家庭教会的通告

 

广州市越秀区人民政府

通   告

越府字(一九九零)七号

 

查林献羔长期在大马站35号2、3楼进行违法宗教活动,一九八八年五月,广东省人民政府颁布《广东省宗教活动场所行政管理规定》后,经政府有关部门多次对林献羔进行教育,但林置若罔闻,仍不按规定向政府宗教部门申请登记,继续进行违法宗教活动,违反政府法规,现根据《广东省宗教活动场所行政管理规定》,坚决予以取缔,特此通告。

 

 

一九九零年二月二十二日


特记——献羔的训勉一、“真”、“假”问题

“你们要防备假先知。他们到你们这里来,外面披着羊皮,里面却是残暴的狼。”(太7:15)有人说:

“你们不要说别人是假先知。我们应当合一,应当彼此相爱,不要互相攻击。”

我们不随便说别人是假先知,只是,我们相信旧约里有假先知,新约亦有假先知、假师傅,如果说现在没有,绝不可能,因圣经明载耶稣所说的,祂吩咐我们“要防备假先知”,彼得也是这样说:“从前在百姓中有假先知起来,将来在你们中间也必有假师傅,私自引进陷害人的异端……。”(彼后2:1)从前有,将来也有,末世更多。

我们对假传道人、假牧人,绝不讲合一,要防备。圣经中所说的合一,是生命的合一,在圣灵里的合一。没有生命的人,不是在“合一”里面;没有圣灵(不得救)的人,不是在“合一”里面。圣经不是叫我们“制造”合一,合一不是造出来的,乃是神所赐的,圣经只叫我们“保守”神所赐的合一。“从今以后,我不在世上……圣父啊,求祢因祢所赐给我的名‘保守’他们,叫他们合而为一,像我们一样。”(约17:11)“‘使’他们都合而为一……‘使’他们合而为一,像我们合而为一……‘使’他们完完全全的合而为一……。”(约17:21-23)我们有了合一,不要破坏,而是要“保守”。不过,要“保守”倒是不容易的,所以我们要“‘竭力’保守圣灵所赐合而为一的心。”(弗4:3)所以我们不是制造合一,圣经没有“人为”的合一。不同宗派的教会冠上同一的名称,不是圣经中的合一,只是名称上的“统一”。把“假信徒”揭穿不是“攻击”,不是没有爱心。如果我们不把“假信徒”揭穿,任凭他们(豺狼)把主的羊吞吃,那么,我们对信徒就真是没有爱心了。

听道的人有真信徒,有假信徒,有未信的人,这是必然的。我们希望未信的人听道后就相信,假信徒听道后就真信。无论如何,讲道的人不能真假混合在一起:“你们和不信的原不相配,不要同负一轭……。”(林后6:14)这节经文许多时候都应用在信徒婚姻的劝导上,指出“同负一轭”的重要性。“同负一轭”确是一个重要的问题。同一个地方传道,真传道人和假传道人不可能一起合作,大家所传的都不一样,怎能同负一轭呢?只会背道而驰,引致信徒无所适从。

新约书信(罗马书至犹大书)是教会真理;保罗书信突出“信心”,雅各书信突出“行为”,彼得书信突出“盼望”,约翰书信突出“爱心”,最后一卷书信、犹大书突出“防备假先知”,劝我们“要为从前一次交付圣徒的真道,竭力的争辩。”(犹3)如果我们不慎防假信派,他们就会把我们的信心、行为、盼望和爱心毁灭。所以我们既有了信心、又有行为,我们就能持定盼望,彰显那在基督里的爱心。我们还要慎防撒但利用假先知所讲“似是而非”的“道理”来迷惑我们,使我们失去大盼望。当我们站稳了,就能打美好的仗,打过美好的仗,再向启示录迈进,儆醒等候主再来。

“我父亲和我都在浸信会受浸,并且同在宣道会读神学。但在大马站的侍奉既不属任何宗派,也不混在‘大联合’里。我们的目的是:圣经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也要‘竭力在神面前得蒙喜悦,作无愧的工人,按着正意分解真理的道。’(提后2:15)‘务要传道,无论得时不得时,总要专心;并用百般的忍耐,各样的教训,责备人、警戒人、劝勉人。’”(提后4:2)

“我虽然经历了一些苦难,不断在苦难中学习,但仍不够,距离神对我的要求尚远。我一直求神保守,不使我后退。希望各位主内弟兄姊妹,不要因苦难而灰心,更不要在受苦后失败;也不要因物质的享受而爱世界。我也盼望国外信徒不要因物质的丰富而落到‘不冷不热’的境况;并且准备为主受苦。最后,愿意用两节经文与各位末世的信徒共勉:‘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过了,当跑的路我已经跑尽了,所信的道我已经守住了。’(提后4:7)‘你将要受的苦你不用怕。魔鬼要把你们中间几个人下在监里,叫你们被试炼,你们必受患难十日。你务要至死忠心,我就赐给你那生命的冠冕。’”(启2:10)

二、献羔的分享及见证

1990年5、6月间,有人问我:

“为什么你不参加游行”?

“我们主要是传福音,绝不搞涉及政治的事来反对政府。圣经告诉我们,‘在上有权柄的,人人当顺服他,因为没有权柄不是出于神的。凡掌权的都是神所命的。’”(罗13:1)

有关属神的事,我们是顺服神的。直到现在,我们还是享有信仰自由,并没有停止聚会。

8月6日(礼拜日),早上3时,我的肾因肾石的缘故又作痛,且痛个不停。为此,我切切的求神医治!7时正,痛楚仍未止,于是前往越秀区医院打针。回家后,疼痛仍紧随。感谢神!到10时正,我讲道的时候就不痛了。神赐我能力胜过口干舌燥的窘境,顺利把神给我的信息传递出来。讲完道之后,接着主领擘饼聚会,疼痛又来袭击我。散会后,我躺在床上,打了一针还是痛个不停,直到下午6时止住了,因此,我又可以参加晚上的擘饼聚会。感谢神,让我休息,又给我机会侍奉神,帮助弟兄姊妹。

8月8日是我们第45批弟兄姊妹受浸的聚会。早上受浸的有106人,晚上63人,合共169人,是人数最多的一次。如果早两天,我就无法施浸了。感谢神,在这适当的日子,叫我不费劲地完成祂所交付我的工作!

8月10日,我往长堤工人医院照X光片时,医生一不小心,把床翻倒,使我整个人斜跌在地上。从约2、3尺高掉下,并且头先栽下!感谢神,纵然遇到危险,祂亲自保守!除了头顶后部稍微破损外,没有晕眩,没有呕吐。以我这把年纪,若加上脑震荡,不用说讲道有问题,就是日常与人谈话也不方便。感谢神,让我经历危险,但不致出羞或丧命!X光片的报告指出我的前列腺仍然肥大,但肾石方面已有好转。

神熬炼我,有祂的美意,为要藉着我叫更多人得福,但我感到距离神对我的要求尚远,相信以后还要受更多锻炼。请大家不要忘记为我祷告!感谢神!


补篇——新挑战

经过21小时拘传后,90年2月24日(星期六)零时40分,公安局派车送献羔返回大马站。踏足家门,他环视一周,四壁萧条,满屋凌乱,烟蒂满地,脑海里只想到两个字“乱极”!凌晨2时多献羔才躺下休息。一觉醒来,已是大白天了。朱全弟兄首先来看望献羔(朱弟兄是那位将《灵音》小册子收藏在死人骨瓮中的老弟兄),接着不断有肢体到访帮忙整理、收拾、清洁,把混乱肮脏的局面除掉,使整间屋子回复往日的整洁。

献羔满心感谢神,因他确知“……赏赐的是耶和华,收取的也是耶和华。耶和华的名是应当称颂的。”(伯1:21)他并且深信神在创世以前已经定了这一切所发生的,故不应怨恨任何人,却当向神献上感谢和赞美!

晚上,有更多弟兄姊妹来到大马站,但是没有举行聚会,他们只是个别在祷告,甚至有人站在门外祷告,有人为所发生的事难过、流泪。

在献羔看来,这确是一次“安静”、“炼净”、“筛净”的考验!撒但要筛麦子,但神要筛稗子。

1990年2月25日(星期日)早上,美国领事葛天豪David J. Keegan 到大马站探望献羔。英国伦敦《独立报》驻京记者贺安雷 Andrew Higgins 则在3月4日(星期日)早上来探访他。对于他们的关心访问,献羔一一致谢,并且强调:“请在报道我的事情上,切勿歪曲事实!”

献羔被安然送回家后,仍然不断要与政府有关人员谈话。2月28日的上午和下午都要到黄华路接待室谈话。3月10日上午则到越秀区与政府谈话。13日,有两人到大马站和献羔谈话,主要目的在说服他登记,接受管理,献羔断然拒绝!3月24日,再次有人登门造访,和他谈话。

3月11日,献羔身体不适,整天头痛。早上,右耳背阵痛,打过止痛针之后,并不见效,反而更觉痛楚,有如电铃响一般的长痛,痛的时间比不痛的时间多。终于,在黄昏时分,前往市一医院注射封闭针,晚上才能入睡。12日,起来时,头部感到晕眩,故卧床一天,13日仍有点晕。往后几天,渐渐康复。

最后,献羔请各位细读下列经文,从而得到鼓励及安慰。

“人为人子恨恶你们,拒绝你们,辱骂你们,弃掉你们的名,以为是恶,你们就有福了!当那日,你们要欢喜跳跃,因为你们在天上的赏赐是大的。他们的祖宗待先知也是这样。”(路6:22-23)

“他便叫了两个门徒来,打发他们到主那里去,说:‘那将要来的是祢么?还是我们等候别人呢?’那两个人来到耶稣那里,说,施浸的约翰打发我们来问祢:‘那将要来的是祢么?还是我们等候别人呢?’……‘凡不因我跌倒的,就有福了!’”(路7:19-20,23)

“保罗在自己所租的房子里,住了足足两年。凡来见他的人,他全都接待,放胆传讲神国的道,将主耶稣基督的事教导人,并没有人禁止。”(徒28:30-31)

请继续阅读>>相关链接:林献羔见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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