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成圣与渐进成圣灵修
说到成圣,我们一般将之视为信徒在心灵、思想、意志和行为上逐渐更新、变得越来越与神的旨意和基督的样式相一致的过程,直到死亡的时候,脱离了身体的灵魂进入完美的圣洁状态,复活的时候,他的身体也会变成基督荣耀身体的样式。将成圣一词用在这一更新改变的过程上是合乎圣经的,然而有一个事实太常被忽略:新约指代成圣的最典型的词语并非用来表示一个过程,而是指向一个一次性成就的绝对之举。
我们合理地视恩召、重生、称义和收养为神一次性成就的举动,不需要也不应当重复,这些举动本质上具有绝对性。然而新约圣经有不少部分都将成圣也放在这一类别之内,例如,保罗问候哥林多教会的信徒时,称他们为“在基督耶稣里成圣、蒙召作圣徒的”(哥林多前书1:2),稍后又在同一卷书里提醒他们,他们已经洗净,成圣,称义了(哥林多前书6:11)。很显然保罗将他们的成圣与有效的恩召、他们的圣徒身份、重生与称义并列关联起来。
同样的,我们在提摩太后书2:21读到:“人若自洁,脱离卑贱的事,就必作贵重的器皿,成为圣洁,合乎主用,预备行各样的善事。”这里的“成为圣洁”(成圣)一词无疑具有相同的含义。当保罗说“基督爱教会,为教会舍己。要用水借着道把教会洗净,成为圣洁”(以弗所书5:25-26)时,这里的“成为圣洁”最有可能指向“用水借着道把教会洗净”这层含义。尽管在使徒行传20:32和26:18中,“成圣的人”可能指向将来完全的成圣,但保罗书信的用法一定是青睐将信徒视为“成圣的人(thesanctified)”。
名词的“成圣(sanctification)”有着相似的含义。“神召我们,本不是要我们沾染污秽,乃是要我们成为圣洁。”(帖撒罗尼迦前书4:7)。“他从起初拣选了你们,叫你们因信真道,又被圣灵感动,成为圣洁,能以得救。神借我们所传的福音召你们到这地步,好得着我们主耶稣基督的荣光。”(帖撒罗尼迦后书2:13-14)。洁净(purification)一词也具有相同的用法与蕴意(使徒行传15:9;以弗所书5:26;提多书2:14)。22因此我们不得不将这一事实纳入考虑:新约关于成圣的语言指向某种决定性的举动,发生于基督徒生命的起点,描述了神的百姓作为蒙受有效恩召之人的身份特征。因此,如果仅仅在渐进性举动的意义上思想成圣,就是偏离了圣经的语言与概念模式。
什么是成圣?新约圣经中没有比罗马书6:1-7:6更有所指教了,这段的教导旨在针对保罗起初的问题:“这样,怎么说呢?我们可以仍在罪中叫恩典显多吗?”这个问题是由前面关于恩典的教导引发的:“律法本是外添的,叫过犯显多;只是罪在哪里显多,恩典就更显多了。就如罪作王叫人死;照样,恩典也借着义作王,叫人因我们的主耶稣基督得永生”(罗马书5:20-21)。如果神的恩典和荣耀随着恩典胜过罪恶愈加显大,那么似乎可以推论说:“让我们继续犯罪吧,以便神的恩典能更加显大!”使徒保罗竭力反对的正是这一推论,并使用了一句合宜的希伯来俚语:“断乎不可(Godforbid)!”保罗直接用另一个问题曝光了这一推论的邪恶性:“我们在罪上死了的人岂可仍在罪中活着呢?”(罗马书6:2)。这一驳斥的中心点是“我们在罪上死了”,此处保罗是什么意思?
他使用的语言指向众人都熟悉的一个现象:死亡。当某个人死了,他就不再存在于他死去的那个范畴、领域或关系之内,他与那一领域的关联已经消亡了:他与那些还活在那个领域中的人再也没有交流,活人与他也无法交流。他与那里的生活再也不存在同步,对他而言,那个领域再也不能作为他生活与活动之处。圣经把这一经历的相关事实带到我们眼前:“至于世人,他的年日如草一样。他发旺如野地的花,经风一吹,便归无有;它的原处也不再认识它”(诗篇103:15-16)。
与这一现象相似,一个活在罪中、向罪而活的人,是生活并行动于罪的领域——那就是他生活与活动的地盘。而向罪死了的人不再活在罪的领域,他与罪的纽带已经断裂,他已经移民到另一个领域……使徒保罗此处指的是一个决定性的决裂,他对信徒生活的整个观念都是建立于这一根基上;这是一个道德与宗教关系上的决裂、破裂与转移,就跟人平常对死亡的经历一样真切、斩钉截铁。信徒经历了与“罪做王以至于死”的领域的一个一次性的、绝对的、不可逆转的决裂。
保罗在这一段作的对比正是强调这一改变带来的决定性的决裂,死在罪中意味着做罪的奴仆(罗马书6:6;16-17,20);罪在我们必死的身上做王(6:12);人是顺从身子的私欲(6:12);我们将肢体作为不义的器具献给罪,献给不洁不法做奴仆以至于23不法(6:13,19);我们不被义约束(6:20);罪对我们有统治权,然而知道我们的旧人已经钉死、罪身灭绝,我们就不再做罪的奴仆(6:6);我们是已经脱离了罪(6:7);我们活是向神活着、为神而活(6:10-11);罪不再在我们必死的身上做王,也不再管辖我们(6:12,14);我们将自己献给神,将肢体作为义的器具献给神,以便我们能做义的奴仆,以至于成圣(6:13,19);我们如今处于恩典的统治之下(6:14);我们从心里顺服基督道理的模范(6:17);如此的结局便是圣洁与永生(6:22)。
持续的对比印证着那一决定性的转变,要想淡化这种对比是不可能的,这种对比存在于各个方面,从生命到行为。这种对立在衡量道德与属灵生活的每一项标准上都绝对存在,意味着每一个来到恩典的统治与护理之下的人,都已经与罪的权势和奴役发生了决定性的绝对决裂……从神生的人行公义、认识神、爱神、也爱那些由神所生的人,并且遵守神的诫命(约翰一书2:3-6,29;4:7,20-21;5:2-3)……
乍看之下,似乎新约如此强调信徒与基督联合所产生的与罪的绝对决裂和圣灵里的新生命,以至于治死罪和成圣作为一种过程已经没有容身之地了,就是罪愈加地被治死、信徒愈加有圣洁的样式。罗马书第六章比其他任何经文都要强调信徒从罪的权势和败坏下决定性地脱离,然而在同一卷书里,使徒保罗向我们?绘了信徒因着内住之罪而产生的挣扎。并且值得注意的是,他竟然如此控诉自己:“我是属乎肉体的,是已经卖给罪了”(7:14);“但我觉得肢体中另有个律和我心中的律交战,把我掳去,叫我附从那肢体中犯罪的律。我真是苦啊!”(7:23-24);“我以内心顺服神的律,我肉体却顺服罪的律了”(7:25)。甚至在罗马书第六章中,我们也能发现重复的劝告,至少也表明了信徒需要持续不断地警惕罪的侵袭。
新约作者中,没有比使徒约翰更加强调信徒成圣的绝对性了,使徒约翰的用词是如此彻底,以至于我们极难将它们与新约其他教导和基督徒的明显经历相调和。“凡从神生的,就不犯罪,因神的道存在他心里;他也不能犯罪,因为他是由神生的”(约翰一书3:9)。“凡住在他里面的,就不犯罪;凡犯罪的,是未曾看见他,也未曾认识他”(约翰一书3:6)。然而约翰在同一卷书里说道:“我们若说自己无罪,便是自欺,真理不在我们心里了”(约翰一书1:8)。他并非视信徒为无罪的完人,因他为犯罪的信徒提供这样的安慰:“若有人犯罪,在父那里我们有一位中保,就是那义者耶稣基督”(约翰24一书2:1)。并且,对于约翰来说,信徒的生命存在一个自我洁净的层面:“凡向他有这指望的,就洁净自己,像他洁净一样”(约翰一书3:3)。
当我们将罪仍然住在信徒里面这一事实考虑在内,以及信徒尚未达成为他设立的终极目标,那么信徒在今生的状态就是一个渐进性的状态,是一个包含积极特征和消极特征的过程,既包括治死罪,又包含成圣。论到治死罪,新约有两处经文特别震撼,这是因为它们所出现的上下文。“你们若顺从肉体活着,必要死;若靠着圣灵治死身体的恶行,必要活着”(罗马书8:13);“所以,要治死你们在地上的肢体,就如淫乱、污秽、邪情、恶欲,和贪婪(贪婪就与拜偶像一样)”(歌罗西书3:5)。这两处经文更有指教性,因为它们的前文都强调了信徒经历的一次向罪死和移民进入基督里的新生命。
罗马书第六章强调这一绝对性的转变,中心要旨便是“你们这在罪上死了的人”。然而在罗马书8:13里,使徒保罗却劝告信徒,清楚地表示他们自己具有治死身体恶行的职责,因着前面说过罪身已经灭绝,这项职责反而显得更加紧迫而理所当然(罗马书6:6)。这一治死罪之举唯独在圣灵的恩典与大能下才有可能,因此保罗才说“靠着圣灵”。
然而这也是一项信徒必须参与的举动,并且这一举动如灭命一般残酷。歌罗西书3:5的背景包含同样的前设,就是信徒藉着基督的死已经一次向罪死了:“你们若是与基督同死,脱离了世上的小学,为什么仍像在世俗中活着、服从那「不可拿、不可尝、不可摸」等类的规条呢?”(歌罗西书2:20);“因为你们已经死了,你们的生命与基督一同藏在神里面”(歌罗西书3:3)。“所以,要治死你们在地上的肢体”的劝勉是建立在先前的前设之上。因此很显然,正如罗马书8:13一样,信徒本身的努力在这一过程中是免不了的。
这就意味着虽然歌罗西书2:20和3:3里,信徒已经决定性地向罪而死,但他尚未完全脱离罪的私欲和败坏,相反,他需要积极参与治死自己的罪……这个过程尤其以知识和爱为特征。圣经特别凸显了知识和悟性被光照的重要(参阅:以弗所书1:17-18;4:13-15;彼得后书3:18),就是对真理的知识和悟性,这意味着随着这种知识和悟性的增加,会出现圣灵果实的增加,就如爱、喜乐、和平……如同约翰?醒我们的:“神就是爱;住在爱里面的,就是住在神里面,神也住在他里面”(约翰一书4:16)。
然而爱不是一种静态的情感,它必须不断加增、愈加丰盛(参阅:腓立比书1:9;帖撒罗尼迦前书3:12;4:10)。并且,信徒越明白神和基督的荣耀,爱就越加增,神就是爱,基督就是神的爱彰显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