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教士记录旧社会老百姓欺骗神灵的智慧

 有句歇后语说“上坟烧报纸——欺骗祖宗”。其实不管是烧报纸还是烧黄白纸，性质都差不多，我们根本不知道在那个世界是黄白硬通货管用、还是信用卡、美钞之类管用。鲁迅曾写道：“与其迷信，模糊不如认真。倘若相信鬼还要用钱，我赞成北宋人似的索性将铜钱埋到地里去，现在那么的烧几个纸锭，却已经不但是骗别人，骗自己，而且简直是骗鬼了。”——《花边文学*<</span>如此广州>读后感》。这事是不会有定论的。不过老先辈欺骗鬼神的智慧是值得我们赞赏的。鲁迅总结说“中国人的对付鬼神，凶恶的是奉承或欺骗，如瘟神，和火神之类，老实一点的就要欺负，例如土地或灶君。 ” ——《华盖集续编*学界的三魂》。这是经验之谈，那时候人们仿佛煞有介事地有隆重仪式和虔诚表情，实际上心里对有没有神还是没有底。于是文化人就安慰他们“敬神如神在”“ 敬神如神来， 可来可不来。 敬神如神在， 不敬神不怪。”因此崇拜神灵，仿佛西方人参加保险。一般人认为，“最好相信神存在”。也就是说，他们不存在，相信了也没害处；假如确实存在，又被人忽略了，他们可能会生气、报复。人们认为神和人一样，也受一定动机的支配，有句俗语说，一个羊头（作供品）可换来一切。

传教士对此有细致的观察，例如“崇拜偶像，但祈求一个恩典，不获得时，便打神像。他们敬拜魔鬼，只求不加害於他们就是了。”“大多数的知识分子主张《三教归一，共扶王权》。这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说法，只能制造混乱。持这种意见的人自作聪明，认为宗教越多，对国家越有好赴。其实恰好相反。因为什么都信，等于什么都不信。就这样，有的人坦白承认不信，有的人被骗跟从迷信，结果绝大多数的百姓陷入在无神论的深渊里了。”

中国人对神的崇拜不仅仅建立在纯粹假设的基础上：信神“有益无害”，而且走到了令人难以理解的地步。他们经常说：“信，就有，不信，就没有。”也似乎认为确是如此。人们在观念上认为，虽然各种神各有地盘，各司其职，但凡是神通常是无所不能的，所以没有统一的至高无上的神，神在人们心目中，都得罪不得，多数人是有事乱求神，遇难乱烧香。

人们喜欢把自己的神想象得和自己一样，因为有不少神灵曾是自己的同胞。他们一样可以贿赂、奉承、容易欺骗。中国人讨价还价时，很想占对方的便宜，对他所祈祷的神，如果可能，他同样想占便宜，他可以通过捐钱修庙换取好运，但假如他捐二百五十个铜钱，却可能在功德簿上记一千！神灵只能从簿子上知道他捐了多少。修庙时，每尊神像都会用红布或红纸遮住眼睛，这样，他就不能看到周围混乱的场面和不敬的举止了，如果庙宇位于村外，常常会成为盗贼分赃的窝点，因此，人们就把庙门封上，让神灵独自待在里面，。

年底，灶君要回到天上，汇报他东家的坏行为，但他的嘴巴早已被抹上粘糖，不能说出不好的事情了。这个风俗，人们都很熟悉，它是中国人智胜天界神仙的典型例子。一个男孩子有时会取女孩的名字，这可以使愚蠢的妖怪认为他真是女孩，从而放过他。有些地方，有公开溺死女婴的习惯，据说是她们的父母无力养活她们，但有时候这样做的人并不是赤贫，他们是怕以后不能照料孩子而不得不把孩子卖给不认识的凶狠的奴隶主。他们为这种暴行披上了善良的外衣，认为他们把孩子杀死是对孩子做了件好事。根据他们的思想方法．他们是免得孩子和自己所出生的家庭一起受苦，从而孩子可以重新出生到另一个生活较好的家庭中去。因此，这种屠杀无辜的事情不是偷偷干的，而是公开让大家都知道的情况下做的。不过女婴被溺死后，人们总是大烧纸钱，供她的鬼魂使用，以此来安抚她们，省的她的鬼魂留恋不走，找麻烦。

送子菩萨的庙和其他的庙不同，进去的一般都是妇女。很多庙会为她们提供泥做的小男孩，它们有时由菩萨抱着，有时像货物一样摆在架子上。妇女烧香拜佛时，会把泥人的小鸡鸡掰下来吃掉，以确保生男孩，这己成为一种习惯做法。庙里一般有许多这样的小泥人，是特地为去庙里进香的妇女准备的。不过，只能悄悄地偷走，不能公开拿走。假如果真生了男孩，这位妇女就要在上次偷走泥人的地方，再放上两个，以示感谢。

航海的水手认为，海上可怕的风暴是恶毒的妖怪制造的，它们躺在水底，静静地等待着，一旦有船的动静，马上兴风作浪。风暴十分猛烈时，水手会做一个和他们船一模一样的纸船。等到最危急的关头，放入海中，这样可以欺骗狂怒的水怪，使真船脱身。

霍乱之类的瘟疫常在夏季发生，因此人们就在在六、七月份庆祝新年，帝国的大部分地区都盛行这一风俗。人们认为，这样做可以欺骗瘟神，它会很惊讶地发现，原来自己算错了年历，然后就悻悻离开了。

人们还有一种欺骗神的做法，就是爬到供桌底下，将头从一个专门的圆孔中伸出来。神会以为人真的把头献给了自己，便赐以相应的好运。而那人将头一缩，就回家享受将来的好运去了。

常常村庄会把神像挪走，将庙改成学校，不过那目的并不是为了重视教育，村民们本指望能从佛像的肚子里掏出些“银子”。可这些人根本不了解理佛和塑佛像的人，结果发现那宝贵的心脏只是一团锡块。不过，确有些僧人曾把财宝藏在佛像里，使庙里遭了抢劫，佛像要么被搬走，要么被当场打碎，偷走金子。但是这帮粗鲁的家伙仍会相信神。

据说，有个县官在审理一桩与僧人有关的案子时，牵涉到庙里的佛祖，县官便将它召到堂上，令其跪下，可它不跪，愤怒的县官命人把它重打五百大板，结果打成了一堆泥土，并以缺席审判判其败诉。

 每逢土地干枯，不能播种时，人们便向雨神求雨，希望它大施神威，普降甘霖。假如求了很长时间，仍无结果，村民经常会将神像抬到最热的地方，让它亲自去看看旱成什么样了，而不是让它只守在庙里听人说。人们也经常不掩饰对神的不满，有一句流行的俗语为证：“三，四月不修屋，六、七月骂涝神。”

某地，遭到了一种严重的传染病的侵袭。人们判断，这是当地的一个神在作怪。于是，他们就联合起来，俨然像对付一个现实的恶霸，把神像打成一堆碎土，使它老实下来。

“他们在崇拜的偶像前占卜，在置卦之前，他们隆重祈祷，说些亲热动听的话，希望给他们好卦。……他们还向偶像许愿，如果给他们好卦，那就献上食物、帷幕或其他值钱的东西，有时候许的愿会很大，例如重塑金身、重礼祭祀、捐钱捐物、挂匾进袍、唱戏酬谢等。这之后他们掷卦，如果掷出的…（被）他们认为是凶兆，这时他们转向他们的偶像，用许多坏话去骂它，叫它作狗、坏蛋、恶棍，及其他这类的名字。在他们任性骂够之后，他们又开始讨好偶像，用甜言蜜语求它，请原谅过去的事，许给比以前更多的礼物，如果卦好的话。这时，他们象上次那样做，在偶像前掷卦，但如掷出的卦又不如他们的意，他们再出脏语恶言。而如符合他们的意，就赞颂和许愿。可是当在紧要的事情上，他们的卦要是久久掷不好，他们就抓住偶像，扔到地上，拿脚踩它，或把它投进开水里煮，或扔进火里，让火烧它一阵；有时他们鞭打偶像直到掷的卦他们满意为止。……这时如卦使他们满意，他们向偶像举行大祭，有颂扬的音乐歌唱，献上鹅、鸭和米饭。而如他们算卦的事情关系重大，他们便向偶像献上煮猪头，配以花草，这被认为是最大的事件，同时还献上一大壶酒。”

他们对神不是敬，而是怕，还有一种利用心理；他们“敬神”不是忏悔自己的罪过，而是贿赂神去惩罚自己讨厌的人，或在神发怒而制造灾变的时候自己可以幸免。当神灵对这种诉求无动于衷时，人对神就表现出不满和愤怒，但这种愤怒可能被畏惧所压抑，于是对神的供奉就显得三心二意。

他们信心的厉害之处在于，人作鬼之后的鬼还是要死的，因此鬼也怕死。而且鬼会怕更厉害的鬼。这样当他们受到骚扰的时候，就会声明自己是更厉害的鬼的一派，把那小鬼吓跑，虽然他平时未必和那更厉害的鬼攀关系。

《非定做的神》（陈鸽）

http://www.tudou.com/programs/view/z6I5l3TV_K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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